林心悦颤抖着手伸向人鱼胸口撑开伤口用的扩张器，想要将这东西拿下来，可她哪里学过什么医术。

一双手颤颤巍巍，不但没有解开那卡在伤口里的扩张器，反倒是弄出了更多的鲜血，还得到了更猛烈的反抗。

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此刻染了血，红色快要将蓝色的眼眸染红。

叫这海洋的精灵变成嗜血的怪物。

可是怪物的不是他们，是人。

林心悦挫败地垂下手，她做不到。

遇到困难，习惯性找系统：“系统！系统！”

可是任由林心悦如何呼唤，系统都没有回应。

林心悦凝了凝神，黑色的眸子不忍地闭上又睁开，强迫自己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

这是历史，或许是塞壬无法忘却的过去。

林心悦看着手术台上残破的身躯，修长的上半身和被砍断的鱼尾。

颤抖着伸出手，林心悦取下人鱼脸上的口枷，人鱼清俊的面容展现在林心悦的眼前时，她才发现这条人鱼不是她所熟悉的塞壬。

不是那条一脸冷冰冰，还一尾巴把她拍飞，冷着脸说要让她生孩子却不碰自己的塞壬，也不是那个在海底默默围绕在她身边，教会她用精神力的人鱼。

林心悦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自己很卑鄙。

口枷被松开，绝美容貌的人鱼仰头张开嘴吟唱，却只能喷出一口的鲜血。

为了防止他可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鱼尾，所以他的鱼尾被砍了。

为了防止他可以发出魅惑人心的塞壬之歌，所以他的声带里装上了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工作的机器，时刻将不断恢复的声带组织搅碎。

看着血和碎肉喷出的时候，林心悦才再一次感受到了何为人类的残忍。

“啊——”

林心悦的手被满口鲜血的嘴咬住，却发现对方口腔中一颗牙都已经没了。

林心悦：！

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林心悦觉得自己没什么勇气、也没什么面目去解救什么，这罪恶的世界，这恶心的人间地狱。

对，这不只是人鱼的地狱，还是她的。

这个世界最恶心的、恶心透顶的、恶心到恶心给恶心她妈开门的世界！

突然，一个小小的撞击声将林心悦的心神唤醒，扭过头，一条小人鱼被困在不远处的透明玻璃里。

小人鱼被捆绑在不足身体一半长度的玻璃制牢笼里，嘴被牢牢封住，鱼尾被折断，一双熟悉的蓝色眼眸中全是怒意。

塞壬！

是林心悦熟悉的塞壬！

堪堪一米长的人鱼尾看起来是实实在在的稚嫩。

他竟然是那么小一条进了实验室！

林心悦愣愣地看着塞壬，张开口想唤醒对方，她想说醒过来，这是只是过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只是过去呢。

有些过去，有了就不会有未来了。

林心悦回头看向手术台上的人鱼，对方看她关注着自己的孩子，全身上下似乎都爆发起了力气，要将她撕碎。

林心悦茫然地摇摇头：“我……我不会伤害他的，我不会伤害任何人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