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婆婆，春华感觉周身暖洋洋的。她心情大好，提着水饺一路高高兴兴地回到医院。那天遭遇骗子的不愉快，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病房里，爹和娘一边吃一边夸，没口子称赞饺子好吃。春华说：“娘，好吃你以后回家也做啊，我们照样可以吃。”

“嗨，别说咱没有现成东西，就是有，你娘我也做不出来这么好吃的饺子。”

母亲说罢，口中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病房里有四张床位，住了四个病人。春华爹的病床在房间的西南靠窗位置。

在靠近房门东北方的病床上，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人半躺在上面。他眼巴巴看着春华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吃水饺，翕动着鼻翼闻着香味，馋得嘴角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老人对陪护自己的小儿子说，他也要吃水饺。儿子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好气地斥责道：“吃吃吃，成天一睁眼不是吃就是喝。吃那么多干什么，吃完又要屙又要尿的，你个老不死的，烦不烦人啊？”

春华看不下去了，便端了小半碗饺子送过去，笑笑对那男子说：“老人想吃，就给他吃点儿吧。”

他儿子却是一声不吭，不情不愿的接过碗，一下就把水饺倒进自家碗里。他也不对春华说声谢谢，甚至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随手就将碗递还给春华。

看他那神情，似乎是怪春华多事一般。春华也不在意，手拿着空碗，笑笑就又走了回来。

那小儿子兀自在那气鼓鼓地数落自家老子：“你看老不死的，全家人都快要被你拖耗死了，一天天不是这病就是那灾的。把人都耗死了，都死在你前头，看谁来伺候你。还见天想着吃好的喝好的，怎么不美死你呀！”

他也不用筷子，一边说一边没好气地径直用手抓起一只饺子，向老人嘴里猛然用力一塞。

“唔——！”

老人被噎得直翻白眼儿，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强忍着将饺子咽了下去，张嘴又要吃。那男子又恶声恶气道：“啊，饿死鬼投胎呀你，不怕噎死你？吃吃吃！”

同病房的人虽然看得直撇嘴，但都没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出门在外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想惹麻烦上身。

春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声劝说道：“我说这位大叔，老人年纪大了，你慢慢喂，不要生气。人嘛，不都得有老的时候呀。”

那男子似乎是看在她刚才送水饺的面子上，没有和她计较。他只是扭头面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随后他喂老人的动作倒是轻缓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粗暴了。

老者已经八十岁了，肝部长期有毛病，已经不能再做手术，犯病的时候时常陷入昏迷。但他的生命力却又极其地顽强，已在这儿住了三、四十天的时间，期间昏迷了数次，都给抢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