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装卸工的注视下，李斯特开着风马公司的运输浮空车原地掉头朝着那艘波兰人号飞去。公共港口人流密集，来往的浮空车很多，只是稍微眨眼，项天明他们的踪迹就消失在那帮装卸工的视线里，为首的男子摇了摇头，又招呼着工友搬运起已经昏迷且被打包捆绑好的奴隶和其它货物。

“看看底下那些人，他们本来就和那些奴隶没有区别，但奴隶制度就那样根深蒂固地刻在他们的脑子里，如同思想钢印。他们难道就不害怕吗？”项天明坐在副驾驶位上对着窗外发问，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斯特咬着嘴唇随后又松开，说道：“谁知道呢？人是很奇怪的物种，小项。我倒是觉得他们害怕，也正因为害怕，所以才拼了命的维护这套制度。你懂我意思吗？”项天明转过头来，一双黑瞳盯着李斯特的侧脸一眨一眨。

“有点意思，老李，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越是害怕越是要维护让自己害怕的东西？”项天明疑惑地问道。

这些停留在港口内的飞船都出奇地庞大，浮空车这会儿还没有飞过第二艘船，李斯特干脆放慢速度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哲学家，思想家，我随便说说，你就当放屁听。”

老赌鬼想了想又开口道：“在我们之前，没人想过逃跑，逃出那个吃人的公司。你觉得是为什么？”李斯特说完又回过头去看前方，免得一头撞上什么。

“嗯……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条件？比如一艘愿意接走他们的飞船？”项天明迟疑道。“不不不，你错了，小项。你在那个鬼地方还没有完全被驯化，你没懂。”李斯特长叹一声，解释道：“是习惯，老家伙们已经习惯了这样被压榨和歧视的生活，哪怕再累再苦。人总是对生活保有希望对吧？”

老赌鬼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项天明想不出这和他们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他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等着李斯特接着说道：“希望是潘多拉的礼物，是需要警惕的东西。在没有被公司狗拿刀架在脖子上之前，不不不！哪怕是已经拿刀架在了脖子上，老家伙们还是会有希望，哪怕再渺茫。

他们会说，噢，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放过自己，也许下一秒发现这只是个梦！多么可笑！想想，这是多么可笑！”李斯特完全不像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似乎在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还必须在此刻爆发出来。

“对不起，也许我说得有些太零散，你得原谅我，我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李斯特目视前方，眉头紧锁，嘴唇紧闭，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仿佛一尊雕塑。

项天明低下头若有所思，也若有所悟。“听不懂，我只知道我想过得好，谁挡路，谁是我的敌人。”车厢后面传来小A闷声闷气的话，显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浮空车内部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正在思考的项天明突然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随后回正，耳边随即传来李斯特的声音：“到了，有人守着。”项天明抬头一看，浮空车正慢慢下降，一队武装到牙齿的警卫正站在传送带边上监督工人运货。他们已经注意到这辆浮空车正向他们靠近，纷纷把手放在了扳机附近。

“你是什么人？”浮空车还没停稳，坐在副驾驶的项天明就看到其中一名蒙面警卫凑了过来问道，在看到车内两人同样全副武装的模样后明显迟疑了一下，并迅速与身后的其他人交换了眼神。

“送货的，海盗团的朋友，你懂的，我们不能多说。”李斯特打算故技重施，借着深红海盗团的名头诈他们一下，而项天明则迅速观察着这些守卫的站位。车边一个，两个去车厢后边暂时看不见，两个还在监督工人，还有一个人站在波兰人号观光船上与传送带连接的那一头，居高临下，身上花样装备挺多，也许是指挥官。

“海盗团？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话说清楚！”前来盘问的人恶狠狠地说道。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项天明本想扭头躲避一下对方审视的目光，却没想到浮空车前几名工人正忙活着把一个大铁笼子往传送带上运，笼子很低矮，只够成年人弯腰站着，五六个人被关在里面精神萎靡，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

“问你话呢！快说！”那人见项天明发呆不说话，不耐烦地催促道，他不知道的是，项天明之所以发呆是因为笼子里有张脸正盯着项天明，一张很熟悉的脸，正是失踪三人中的一名男性鲁巴人——他认出项天明了。

“呃，那个，能否请你靠近点，我的头盔戴着说话有些吃力，取下来又很麻烦，你应该懂的。”项天明回头笑笑，语气平和地说道。警卫冷哼一声靠过来说道：“懒人屁事多，我倒要看看……呃……嗬……”他刚靠近浮空车车窗，就被项天明用藏在车门下的左手拉住脖子往车里拽，随后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喉咙，腥甜的血液不断往外奔涌，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项天明拽着他的上半身，做出警卫正在与车内人攀谈的模样。

“这？”李斯特一惊，随即看见项天明带血的右手敲了两下车厢说道：“车厢门口两个，做掉他们。动手，李斯特。”项天明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砰！砰砰！项天明一把推开尸体，倚靠着车窗用步枪向外射击，两个背对他们的警卫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工人在尖叫声中四散而逃。

而车厢后面正打算打开门检查的两人听到枪声刚下意识转头，就被小A用厚实的铁板门砸在脸上，摔了一个跟头，随即被跳下车的小A一一击毙。“下车！目标在刚才那个铁笼子里！”项天明本想再来一枪打传送带边上那个指挥官，却打偏让那人跑进了船舱里。来不懊悔，他提醒懵掉的李斯特下车，随后一个翻越跳上传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