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大院，郭书记办公室里。

曹德富捧着白色的茶缸，灌了一口白开水，放下的时候，劳动最光荣几个红色的字在茶缸上亮的晃眼。

“大致就是这样的情况，那孩子也是倒霉，碰上个心偏到胳肢窝的长辈。”

郭书记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按理说，他也是陈家长孙，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待遇的长孙呢。”

这句话却只换来曹德富无奈的摆手。

“什么长孙，也就您不了解情况，老一辈的可都知道，陈家老大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当年他们生不出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个男娃回来。当年那年月，到处都是没人要的孩子，能给人家孩子一个生路也算是积了德了。”

见郭书记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

“也是陈家老大实诚，活命之恩，甘心给陈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但凡换个有心的，这都算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按说，他们收养陈家老大。按我们老话说，男娃能给家里带男娃。人家给他带来了男娃，就是他家后来的老二。就算是老大跟他们隔着肚皮，养都养了，好歹是个儿子，别人求都没有的，别做的那么绝，谁不夸他们一句。”

说到这里的时候，曹德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摆正了脸色。

“我听说一件事啊，听说的，做不得真，郭书记你自己掂量掂量。”

清了清喉咙，他才开口。

“陈家老大其实不是就安邦这一个孩子，安邦是老大，后面其实陈家老大媳妇还怀了几次，但不是流产就是生了闺女早夭了，但哪有那么巧的，接二连三的闺女早夭。”

“咳咳，就建国前一年，有人见过他们家扔出来的死婴，说是生来就是没气了，是个没福的。”

“结果人家凑近一看，那女婴身上的血迹胎衣都没清理，但后背和后脑上有一大片的乌紫的痕迹，脸上也有指印。”

“但你知道，小孩子生出来，大多数都会有那种青紫的痕迹，有的在屁股上，有的后背也有，这个不好说。”

郭书记沉吟着不说话，按理说，这种事情，多少该查一查的。

但民不举官不究。

十来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查出来之后呢？

陈家老大和人家媳妇都不在了。

“安邦那孩子也是命苦，这也是没办法了，他小姑，哦，就是孙虎家的，人家也是看不下去，想给孩子一条生路。”

反正陈安邦这事儿，里里外外能说的不能说的，他都跟郭书记说了，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

“反正对咱们来说，也没啥区别，孩子是个好孩子，对咱们大队来说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都不用上报。”

“但对那孩子来说，咱们能护一下，绝对比什么都好使，陈家那俩老东西也不敢跟您呛声儿不是。”

郭书记看向曹德富，“你那大侄子给他妹子申请的宅基地在哪里？”

“宜秀吗？崇敬的意思是在他那宅子隔壁，我寻思着等秋收后，那片地方就给他们空出来。”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告诉那小子，从今儿开始就不用回陈圩干活吃饭了，以后曹家集就是他的家了。”

“诶！我等会儿就去告诉那小子去，要不还是书记您深明大义呢。”

了结了一桩事情，曹德富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行了，我这还忙着，竹编作坊那边，让你侄子抓紧时间把材料处理了，停工就没钱赚了。”

难得的最近村里账上宽裕了不少，郭书记心情都舒畅了。

“这个你放心，他下午去镇上一趟， 说是回来就弄，不耽误事儿。”

镇上供销社，曹崇敬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据放在柜台上。

柜台里站着的是那个眼熟的学生头售货员，见到曹崇敬拿出那么一叠票据，眼睛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