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8章 终于见到一位(2 / 2)

作品:《失联牛航的幸存者

尽管他坚持说昂语,但他至少听出来我说的是申城话了。第一步成功了。用一个不太合适的汉语成语说,我心里小鹿乱撞了。

我向他走近,他向后退去,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你说是喜也行,说是惊恐也可以。他已经靠在一个玻璃橱上了。这个玻璃橱已经在摇晃了。我仍然在接近着他,象是在接近一个久等了的猎物。

他一把推开了我,他是推在我的鼻子上的。他叫道:侬是狗啊!

这回轮到我后退了。我心里的小鹿已经跳到喉咙口了。

这句话我听到过。我敢肯定。

而且,在他冲着我的脸,应该说冲着我的鼻子的方向,当他对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闻到了一种发自深处的熟悉的气味。一种被另一种人体气味覆盖着的气味。

我坚定地说:云吴!云教授!侬是云教授!

你可以想象一个崩溃的面容,这么说吧,一种既象是被惊恐的闪电定了形又象是被喜悦的泥石流冲垮了却因为那定形塌不下来而挣扎着的面容,一种混合的崩溃状。

他说:侬是啥宁(你是谁)?

接下来,请原谅我用汉华国语继续叙述了。因为我的读者不会都是申城人。说明一点,或者说重复一点,申城方言里没有敬语,就象昂语里的第二人称只有“油”一样,申城话里的第二人称只有“侬”,但汉华国语里是区别您和你的。

我说:我是您的同事,云教授,我叫章程。

他说:不可能啊。你是章程?章程会是你这个样子?

我说:那天早晨,您应该记得,您上班时,我说:您昨天喝了一瓶白兰地,五瓶啤酒。您就说了这句话,侬是狗啊。其实那天我并没有把鼻子凑到您的近处。

他说:是有这回事。我记得的。你,你真的是小章,章程?真的,你是真的!

他忽然就扑向了我,我可以用“凶猛”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它的生扑,对,还有“生扑”这个词。我几乎笑出来,真想把“侬是狗啊”这句话还给他。可是我也抱住了他。

我懂的。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也许云教授不是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但无疑是我最想见到的那些人中的一枚。

用我们汉语,几十年前的一个发展插曲即错音阶段的一句俗语说,云吴那是“内牛满面”了。

顺便说句闲话:汉语在最近二十年来的发展经历了两大插曲阶段,一个就是我命名的“错音阶段”,或者说故意发错音,跟“内牛”类似的还有“木有”,还有那捣浆糊式地合并了“这样”的“酱”。第二个插曲阶段是 “错字阶段”,同样是我命名的,就是故意写错字来篡改或者利用原来的词汇和成语,比如“理上网来”,或者“典化人生”。这两个阶段一直到牛航载着我们出事的时候仍然在延续着,尤其是后者。

我的描述有点脱轨了。一说起我的故土(故土?痛啊)我就有点收不住,不管是哪方面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