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章85上:狂书生射鹰逐利,宰天下有经有权(1 / 1)
作品:《残唐五代第一部:王风委蔓草》夜黑风冷,一路也无话,到宅时间早已过了三更,刘塘、林言兀自去睡了,黄巢三个却依旧归了内院书室,才点灯坐下,虎头他娘曹氏便使人热了酒菜过来。三人动手将围棋收了,置酒于案,依旧坐下,斟酒品酒,侧听窗外风声虫声,一时都没有说话。
有晌,坐在上首的黄巢道:“七哥金口,当先言!”对席的孟楷也不推辞,抬起一双牛眼道:“王二哥拥众八千,不见骄态,而能知惧,其强能聚人,其柔能感人,可谓仁义,是能成事的!”黄巢笑问道:“成多大事?”孟楷道:“这便难说了!”打横的赵璋提壶斟酒,道:“兄长以为如何?”黄巢瘪嘴摇头道:“不过尔尔!”俩人倒是一怔,这评语似乎失之严苛了!
黄巢道:“孔氏有言: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王二哥既举大事,犹戚戚切切,对人落泪,作匹夫之态,此所谓明于小而不明于大,喻于利而昧于义者也!己则如此,何能立人达人?一言以蔽之,非命世之才,必不能崛起于草莽,解一世之难,成万世之功!”赵璋两人都不由的点头称是,齐举了酒。
“狂态!狂态!”
黄巢笑着吃了,问赵璋的意思。赵璋道:“诚如兄长所言,王二哥徒知小仁义而不知大仁义,此是天资所限亦是不读书故也,以吾度之,其才足以起事,必难以卒事!”黄巢问:“卒事者当如何?”赵璋高抬手道:“有如兄长!”黄巢又是一笑,慢慢饮尽杯中酒,仰头慨叹道:“我辈岂是蓬蒿人!”重搁酒盏,两眼发光,道:“开云,如今当如何行事?”
赵璋大喜,起身长揖道:“如此,苍生有救矣!”黄巢也肃容相待。赵璋道:“我这里有阴阳两计,愿兄长择之!”孟楷斟了一杯酒,黄巢递过去道:“好,先说阳计!”
赵璋一饮而尽,执空杯而言道:“王仙芝义旗先起,声名自高,此后起者所不可夺者,然集朝廷锋矢者必亦仙芝也。兄长今破家起义,聚乡党以附,以名寄之,别部而处,合势向前。以兄长之才德,不久必能驾仙芝而上之,此所谓阳计也!”黄巢又问:“阴计又如何?”赵璋道:“以我为主,合纵附近村庄,练乡兵,保村坊,备流贼!”他将“流贼”二字吐得分外清楚,因为如此一来两家便是敌而非友了,即使心照不宣,芥蒂隔阂是必然难免的!
黄巢沉思片刻,说道:“夫先后各有其势,亦各有其方!先起者不宜缓,一鼓作气,乘锐席卷,缓则失气!后起者不宜疾,暗捺牙爪,伺机乘隙,疾则失势!故当从阴计,亦是不得不从!观王二哥之意态,有长驻高柳之心,如此一来,左近村庄势必尽破,人破而我独存,谁信我不通贼?且邻之厚,君之薄也,我不有所收拾,是爪牙羽毛尽为人所剪,届时进退维谷,自贻伊戚!”孟楷道:“哥哥论的是,此时急急而起,与鸡犬夜中闻啼叫而啼叫有什区别?”
赵璋虽认为论的有理,还是道:“如此一来,必生嫌隙,彼若见责,又当奈何?”黄巢笑道:“易与也!便说:父老推请,固不是防兄长!”又道:“且王二哥亦非斤斤计较之人!”赵璋点头,又道:“兄长,若我军未起而王二哥已败,当奈何?”在他心里,阳计便是上策,两家戮力同心,王霸之业乃可成!黄巢道:“若如此,则是唐之天命尚在也,又何必自寻耻辱!”一时倒有些意兴萧索了,孟楷举酒道:“天既生哥哥,唐岂犹有命在?”黄巢笑指着窗外道:“七哥此话有杀气,秋风且不如!”
三人当下将细节议定了,黄巢也不待天明,将在家的五个兄弟唤到堂上知会了,当然只是说了“合村户,备流贼”的明话。又与了他们一番言语,使着他们连夜往周边村坊通气,自己也访了两处。这些村百姓一早就听说高柳庄吃杀得没了噍类,有些产业的无不寝食不安。又素知黄巢是个有力气的秀才,见了面便贴了上来,哪消再添油加醋游说的,一碗酒未下肚,都应了声。
第二天一早,各村各庄都遣了骡马、青壮过来,各处富户又另外驮了粮食酒肉,都集到了黄家的麦场上,闹了一上午,选置骑队三百人,弓刀队六百人。黄巢腾出西院作为营房,又临时搭了屋棚,九百人一处歇坐、操练。分遣逻骑、弓刀手入村守护。却也不敢便置旗帜钲鼓,只弄了几条布幡,将了云板作号。不过三五十日,一切便是条条顺顺,有章有法了!
据现存的史料来看,到这时已经绵延了二百五十六年的大唐王朝对长垣发生的事似乎毫不知情,后世的学者无法通过史料确定王仙芝是起于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的冬季,还是乾符元年(公元874年)的五六月间,当然也许并非不知情,而是不以为意,灾荒之年,有一二长大的饥民攘臂跳出来劫掠求活,五帝三王之世怕也是有的,冰雪何须人扫,春暖自然消解!
十三岁的僖宗皇帝李儇在他父皇入土为安后,开始按着王朝的故事御正殿受朝,于延英殿接见大臣及次对官员,在这些正经场合他的表现也完全符合人们对一个少年皇帝的预期。无论是首相萧仿所言,还是一般中级官员所言,但凡事中情理的他都会首肯,并大度的予以赏赐。但是他对这些他所可之事最后有没有被执行却完全不关心,或者说在他意想的政治中,是不存在天子的诏命无法被执行贯彻的,又或者他以为天子的勾当便是负责可否,而诏命如何执行贯彻是宰相以及以下各级官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