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北疆，丹阳城。

距离张真出城寻找世子已过去两日，而当前城下有北梁铁骑五万，正虎视眈眈，仿佛随时就要将全城的人生吞活剥。

更糟糕的是，丹阳城已经耗尽粮草，再过一日必定人心思动，距离崩溃只在一线之间。

城中守将王达面色阴沉，他站在城头快半个时辰不发一语。

一名部将上前沉声道：“将军，那位小张大人去而不返，应该不能再对他抱有希望了，接下来是不是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我若是有办法，就不会站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王达颓然地自嘲了起来。

犹记得张真在离开前，曾对他说坚持下去也许就会迎来转机，但目前看来这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美好愿望，现实要远比想象残酷得多。

“可是将军，如果我们无法等来粮草的话，就得尽早谋划好退路了啊，兄弟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在等着他们回去，不能全折在了丹阳城啊！”

王达的目光始终落在远处的天际，却似乎对这位部将所说的话表现出极度的冷淡。

是啊，妻儿老小，他又何尝不是呢？

但身为守将，他的职责就是守住这道防线，不让北梁铁骑破关南下，难道他要背弃自己的誓言，背弃自己的国家吗？

“将军！”

“事已至此，必须早作定夺，否则误人误己，悔之晚矣！”

王达这才再度开口道：“冯亮，你随我在军中十多年了吧？记得你以前是不怕死的，怎么现在却又怕了？”

冯亮答道：“末将从军已有一十八年，早就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到了如今的年至不惑，为大炎鞠躬尽瘁自然是为将的本职，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未免过于迂腐了。

被敌军截断粮道，重重包围，乃是非战之罪，责任不在于我们这些城中将士，还有那些无辜百姓他们又有什么错？何苦要让大家一起送死？”

此刻的冯亮俨然在为大家的生死存亡而据理力争，他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城中将士和百姓。

可背对着他的王达却并不知道，就在冯亮的腰间，一把匕首正被缓缓抽出，如果他接下来的回答依然坚持守城的话，那么就将遭到一场阴狠的刺杀。

“城中百姓走与不走，全凭他们自己决定，我早已下令南门可准许他们通行，你又何必再纠结这件事？至于将士们，我王达不求别的，只希望大家都能恪尽职守，站好最后一班岗。”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你先去死吧！”

冯亮猛然间朝着王达扑了过去，手中的匕首对准后者腰间，誓要一击即中，将这位城中守军最高将领当场刺死。

在沙场久经生死考验的王达，感觉到背后寒风掠近，杀意骤起，便凭着几十年磨砺出的身手，强行侧身避开了要害，免于被冯亮偷袭重创。

然而虽然惊险地避开了要害，但冯亮的匕首还是擦着王达腰间皮肉划过，一时间鲜血流淌而出，这伤也足够让冯亮占尽优势。

“多少年生生死死的兄弟，你真下的了手！”

王达的表情无比震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人竟是多年的袍泽兄弟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