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策这才收起轻佻笑意，来到曲怀尔对面坐下，这位学究天人的书院先生，合不来寡淡无味的黄酒，自顾自拿来一坛烈酒，疑声问道：“老夫一直有一事不明，当年你与'龙潜'联手，助梁顺帝巩固梁国疆土，之后你二人分崩离析，就算政见不合，完全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为何要费尽心思，助冯靖全杀掉这位老友？”

曲怀尔叹道：“原本老夫的本意，是将'龙潜'给软禁起来，严加看管，可冯靖全自幼便听顺帝不断说起这位无双谋士的种种事迹，对此人心生忌惮，况且二人性格不合，而'龙潜'又是愚忠之人，对我大梁十分忠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就算想饶他一命，当年也不好和冯靖全作对。”

轩辕策冷哼一声：“你这老小子莫要装好人，你不杀'龙潜'，'龙潜'却因你而死，这笔账，怎么样都要算在你的头上，跑不掉的。”

曲怀尔苦笑道：“老夫当然知道，原本这笔陈年烂账，应当在十五年前就尘埃落定，可却被旁人横插一脚，如今出了些许变故。不瞒轩辕兄，这十五年来，老夫夜不能寐，委实是害怕当年所作所为遭受报应。”

“你这老狐狸还信这些因果报应？”

曲怀尔正色道：“约莫是年纪大了，原本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老夫已愧对'龙潜'兄，如今既然上天开眼，让他卢家有后，那原本的谋划就不作数了，该是他卢家的东西，老夫只能尽力偿还，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轩辕策突然问道：“这么些年，你还没找到那小子？”

曲怀尔喝了杯不再温热的黄酒，苦笑道：“卢氏族谱被人有意毁去，当年涉案之人全都不得善终，如今当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仅凭一个姓氏，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寻人，不啻于大海捞针，即便老夫苦寻十五年，仍是无法找到'龙潜'后人，而如今老夫时日无多，真怕直到老死的那一天，仍找寻不到。”

轩辕策嗤笑道：“当年老夫曾飞书于你，让你转投楚国门下，与我联手，若你肯点头，现在天下哪会是这样的局面，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找一个恐怕究其一生也找不到的卢家后人。老夫今日最后问你一次，要是能重新选择，你可愿与老夫联手？”

曲怀尔轻轻摇了摇头：“轩辕兄学究天人，我与'龙潜'联手，加上国力强盛的梁国，才能略胜一筹，若是老夫当年与你联手，这天下只怕早已落入陈氏之手，稳胜的仗，打着还有什么乐趣，即便再给老夫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也绝不后悔，不然天下早早决出归属，我等这些做谋士的，哪里还有用武之地，早早便成了帝王登顶的垫脚石了。”

轩辕策笑道：“确是此理，冯靖全心眼不大，陈雄心眼更小，这些帝王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你看老夫，虽说已明确表示退隐，可陈雄这后辈仍是不放心，若非老夫与先帝当年结下那份不俗的香火情，只怕等着老夫的，就不是这座望江楼，而是司空厉这位大楚无敌的军神了。”

接着看着曲怀尔问道：“你大概还需要多久，才有把握找出那人？”

曲怀尔叹道：“老夫也不贪心，再有十年，若还是找不到'龙潜'后人，就当他卢家没有这个命，老夫也不再强求，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