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似是在认真聆听。

沈榆见状笑容越发友好，“本妃这次派人出关，也是因为当年云家派人冒充你们那边的北戎人，所以我不确定，你们原本的当地原居民还剩多少？如果你们愿意，我欢迎你们搬到城里来生活，这样就也不用餐风露宿了，本妃接受你们成为卓城的百姓，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她又看向那个女子，“如果我的人要对你们不利……”她指了指赵凡，“那他就不会让大夫给你孩子治病，更不会冒险将你带到我面前，毕竟……我可是孕妇，懂？”

她挺了挺自己的肚子，女子眼神露出惊讶，似是这才发现眼前人竟是个孕妇？但她眼里的防备和不安，肉眼可见地减少。

对面的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是在确定她话里的真伪……久到沈榆都快失去耐性了，对面才突然传来不那么标准的临粤语，“我叫漠尔特……”

沈榆笑着点头，“漠尔特您好，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漠尔特点头，但是又摇头说道，“你们……从来不欢迎我们，你们，会杀我们……不给进……”他在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会临粤语言，但明显词汇量有限。

沈榆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听明白了，北戎是临粤这边的叫法，他们没有国号，他们是游牧民族，一般都是跟着家族群居，一代一代人，不断重组又分裂，所以草原上有好几个王。

很多代以前，他们这一族的祖先会用牛羊、猎物和临粤国人交易，换取一些必要的生物物资，例如盐、例如草药，但是其中一个王很厉害，也很霸道，他合并了几个族群后，就不允许他们再去交易……反而让族里的男儿去城里抢，抢商队、抢物资，一开始很多人都反抗，都不愿意参与，可惜不能交易就意味着他们就缺少必要物资，大部分人只好认命跟随。

但是也一些人不愿与之为伍，漠尔特的家族就属于这一类。

虽然生存艰难，但靠着族里的年轻人，偷偷到边关继续和临粤人交易，也总算勉强能活，只要他们不进关，临粤人都尚算友好。

但十几年前突然爆发了一次大战争，听说那个族群的男儿基本死绝了，接着就有外来者穿起他们的衣服，学习起他们的生活方式，又继续留在草原上生活。

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人突然开始围剿其余的北戎人，漠尔特在混乱中护着妻儿和家族走散了，要不是这次儿子实在病得严重，他也找不到草药，说什么也不会冒险往这边跑。

沈榆听完沉默了，这和她在手札中看到的一致，北戎人就从来没有过侵略的心思……或许说当双方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根本就不会生出这种念头，不过……

“听你这样说，其实你们是愿意继续在关外生活的？哪怕危机四伏，环境恶劣，你们也愿意继续住下去？”

漠尔特面上浮起一抹困惑之色，仿佛在说：那可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家啊。

沈榆了然，是她想得简单了。

本来想着北戎人被云家折腾得元气大伤，十不存一，将剩下的这些人接进来生活最方便，是她太想当然了……

“如果我可以派人出关，定期跟你们稳定交易需要的物资呢？你那边还有多少人，你知道吗？我说的是像你家族这样，不想打仗的人。”

漠尔特还在疑虑，身边的妻子就拉了拉他衣袖，一脸急切。

沈榆了然，这位女子也是能听懂的……难道北戎人都学会了临粤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