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哲彻底没话说了。

是，他有错，他承认，他完全承认，那一天他的问题确实很大，他就是在往她身上瞎撒气。

虽然她说她也有错，但事实上，她没有错，她说的那些话再正常不过了，根本没有冒犯和攻击他的意思，是他应激了。

是他把自己的怨气撒在了一个完全无关的人身上。

简直糟糕透顶。

他到底在做什么？

其实当天晚上他就后悔了，想在第二天跟她滑跪道歉，但次日在社团活动室里看到她的时候，他却跟被毒哑了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们就这样开始冷战。

他也很讨厌自己的这般状态，于是他不断试图说服自己——是孟凝的错，她一个好好的大天才不自己奋斗、不去等着开开心心接受别人的赞誉，跑来他面前显摆什么？不就是想看他的笑话，显示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吗？是她的错，本来就是她的错。

他就一直这么自我说服，直到她敲响他的宿舍门。

她亲自上门要求他道歉，而他还在嘴硬，以此让自己莫名其妙发完火后就跟人冷战的行为看上去不那么讨厌。

然而这样做也有够讨厌的。

明明被撒气的人是她，她却先跟他道了歉，大大方方又不卑不亢，衬得他更加阴暗且令人生厌。

他快装不下去了。

他咬了咬唇，站起来，迈开脚步，在孟凝面前停下，轻声道：

“你希望我怎么跟你道歉？”

孟凝微微仰起头看向他：“你平时怎么道歉，现在就怎么道歉。”

“需要下跪吗？”

“你有病？”

孟凝拧起眉毛，一脸匪夷所思。

夏哲轻笑：“看来是不用了，谢谢噢，我差点就要下跪了。”

做出这么讨人厌的事，他觉得自己下个跪也不过分，不用跪，那是孟凝宽宏大量。

听到这话，孟凝张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夏哲就又开口了：

“对不起。”

不同于从刚开门时开始的轻佻语气，这三个字被说出来的力道很重，夏哲也收起了笑容，站直身体。

“你说得对，我那天是在毫无理由地往你身上撒气，你明明没有说错什么，却要承受我的怒火，抱歉，是我太冲动了，之后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向你道歉，还跟你冷战，是我在沟通上的不作为，无论是身为你的学长，还是站在社长的角度上，我这样做都是不对的。

本来我早就应该跟你道歉的，可一直拖到今天，让你过来主动解决这件事，我很羞愧，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太不成熟了，不是个合格的社长，更不是个沟通能力合格的人，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次，或许我平日的作风会让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开玩笑，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超出孟凝预期的道歉。

之前夏哲也不是没跟她道歉过，但当时他的道歉言论可没有这回这么长。

就像夏哲说的——他平日的作风让他此刻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孟凝真觉得他搞不好是在逗她玩，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笑嘻嘻地说出“哈哈，我刚才都是骗你的”这样的话。

夏哲看着她微愣的神情，大概猜得出她在想什么，便道：

“如果你不相信，要不我还是给你下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