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奇林不像宋小吟那么平静从容云淡风轻，对尹灵无波无澜无爱亦无恨，他没办法释然这十几年来的一切，没办法释然尹灵对宋小吟造成的伤害。

但他对尹灵的恨，比起对金圣龙的恨，实在是太过不值一提了，在金圣龙这个罪魁祸首面前，一切都要给金圣龙让路，如果说金圣龙罪孽如海，那尹灵就是沧海一粟。

比起金奇林，宋小吟的表情要平静得多，正如她此时平静无波的心情。

她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虽然昏迷不醒，但意识偶尔有清醒的时候，那些时候她意识清醒但身体无法动弹，能接受外界信息却没办法反馈。

即使她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她只能不断后悔，不断反思。

如此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就像嚼甘蔗一样，即便她对尹灵有再多的怨恨和不甘，即便再浓烈再深厚的情绪，在回味了成千上万次后，也早已味同嚼蜡了，早已平淡如水了。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在坚定不移的时间前，一切都会流逝，一切都是尘土，再怎么浓烈的爱恨情仇，如今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宋小吟朝着尹灵淡淡一笑：“那么，尹女士，合作愉快。”

她主动朝尹灵伸出了一只手，手心朝上。

尹灵愣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宋小吟的手，她也忍不住恍惚了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宋小吟，却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和宋小吟相识。

她们明明已经认识了二十年了，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认真认识对方打量对方，不带一丝敌意，心平气和，客观公正。

尹灵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宋小吟的手，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就像被烫到了一样。

宋小吟和金奇林心情复杂，她的心情只会更复杂，对曾经的她来说，宋小吟和金奇林就是打扰她幸福家庭的破坏分子，是闯入她安稳平静人生的不速之客。

曾经的尹灵认为，她讨厌宋小吟是再正常再自然不过的事，就像所有讨厌小三的原配一样，她可是金圣龙的正室，讨厌宋小吟一个破坏她家庭的外室，明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份理所当然，造就了她十几年来对宋小吟和金奇林的厌恶和敌意，尽管她内心非常清楚，明明是金圣龙为了《宋氏百草录》主动去招惹宋小吟，甚至隐瞒了他已婚的身份。

尽管尹灵内心非常清楚，宋小吟和金奇林是无辜的，但她却一直在心里把自己和金圣龙美化成受害者，把自己美化成无辜的原配，把金圣龙的行为美化成被人引诱蛊惑。

她一直在美化，一直在逃避，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就要直面血淋淋的现实，那就太痛苦了，就像直视太阳一样，所有的阴暗都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而如今宋小吟对她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像太阳一样，令尹灵有些无法直视。

她的那些龌龊和阴暗的心思，在这滚烫炙热的阳光之下，就像在被反复拷问和煎烤，如同烈火焚心，令她无地自容，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