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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英伦文豪

第217章主不在乎

第二天,清晨。

顶层海景阳台舱房,陆时的房间。

家具被柔和的晨光包围,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各个角落。

室内的空气还带着夜晚的凉意,与温暖的阳光形成了微妙的对比,给人一种安静且舒适的感觉。

房内有两张桌子,

其中一张是小圆桌,上面摆着威士忌、扑克牌,

圆桌旁围放三把椅子,分别坐着开尔文、普朗克、爱因斯坦。

此时,他们都已经睡着了,

普朗克的右手中还拿着一把牌,嘴里喃喃自语道:“我的运气也太差了,一晚上,被你们炸了四次。”

没错,三位科学家也被斗地主给征服了。

在房间一侧,贴墙摆着一张长桌,

陆时坐在那儿,奋笔疾书。

他手边放着一盏老旧的油灯,正悄无声息地燃烧着,

微弱的火光与晨光交织、摇曳。

透过灯罩,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残留的灯油,浅浅的一层,就像即将干涸的墨池。

忽然,一阵风吹过,

油灯熄灭了。

与此同时,陆时也放下手中的笔,

“终于……”

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随手拿了一个木架当镇纸,压住被风吹得起翘的纸张。

《朝闻道》完成了。

这一晚,他可被三个科学家折腾得不行,

老哥们过于严谨,看到任何不合适的科学设定,就要跳出来指导陆时,导致一部本来能两、三个小时搞定的短篇小说,硬是修修改改,写了一整晚。

陆时站起身,看向阳台,

海浪冲刷船舷,声音规律且轻柔,编织成一首美妙的交响乐。

他喜欢这种宁静和谐。

只是,越靠近瑞典,纬度越高,温度越低,海风也变得愈加冷冽。

陆时过去关上窗,顺便拿出毯子给开尔文盖上。

“唔嗯……”

开尔文咂嘴,从睡梦中转醒。

他朦胧着眼睛,看向陆时,

“陆教授,你真是发明游戏的天才,这个斗地主,是我玩过的最刺激、最快速的纸牌游戏。”

若说趣味、益智,斗地主比不了桥牌,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纸牌游戏很容易让人上瘾,

三人昨天一边喝酒、一边玩了通宵。

陆时说:“爵士,你冷吗?需不需要我让船员送一份早餐?”

开尔文刚醒,还有点儿迷迷糊糊,随口道:“宿醉,早晨不宜饱食。我喝一杯咖啡就能……唔……这是……”

他想起了什么,看向长桌桌面,

“写完了?”

陆时点头,

“多亏了你们的指导,我一晚上才能写完。”

不是“我才能一晚上写完”,而是“我一晚上才能写完”,

难怪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开尔文尴尬地轻咳,

“不好意思。唉……我知道不应该干涉作家的写作,可是看到你写的那些内容,还是忍不住想多说那么几句。”

可不只是几句,

昨天,三个科学家一起指导陆时,

开尔文和普朗克动不动在观点上有冲突,吵得翻了天。

陆时不得不一次次威胁他们,再吵就把他们在小说中的角色替换成别人,这才勉强维持住局面。

开尔文道:“我能看看吗?”

陆时点点头,

“当然,请吧。”

这篇《朝闻道》写出来,就是受了开尔文和普朗克辩论的启发。

他把稿子排好序,递给开尔文。

开尔文看开头,

“唔……你改了开头?这个开头的科幻味不浓啊。”

事实是,陆时没改,

他用的还是电工大刘的开头。

原版小说中,以丁仪一家三口为开端展开故事。

丁仪这个角色,频繁出现于大刘的小说,

《宇宙坍缩》、《微观尽头》、《朝闻道》、《三体:地球往事》、《三体:黑暗森林》、《球状闪电》,

算下来,一共六本,因此被书友戏称“六分仪”。

但《朝闻道》中的丁仪略有不同,

在这部短篇中,丁仪并非符号式的科学家,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对妻女亦有责任。

当然,物理还是丁仪的全部,

陪伴妻女的时间,他用了“挤”这个字。

开尔文看得深有同感,

“陆教授,写得好。”

陆时有点儿懵,

对方还没看到后面科学幻想的部分,怎么就觉得写得好了。

开尔文笑,

‘我心中的位置大部分都被物理学占据了,只是努力挤出了一个小角落给你们’。

这是小说中丁仪的原话。

开尔文说道:“一句话就勾勒出一个角色,这才是真正的科幻小说。别的那些个作家,絮絮叨叨几大段,传递出神髓的却一句没有,实在是不知所谓啊。”

说着,他眨眨眼,

“连凡尔纳先生也是那样。”

陆时满头黑线,

 ̄□ ̄||

“爵士,你可别害我。”

开尔文狡黠地一笑,低声道:“当然,我知道你在巴黎受欢迎的程度。”

“啊这……”

陆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方是个老小孩,自己实在没什么办法。

开尔文说道:“我欣赏你这么写,是因为科幻这个题材相对特殊。我认为,人物没有必要有丰富的层次和内涵,越是具备生命力的人物,越可能冲淡科幻成分。”

陆时哑然,

没想到物理学家也懂文学。

大刘曾发表过观点:

“科幻文学并没有抛弃人物,但人物的形象和地位与主流文学相比已大大降低。”

开尔文和大刘说的倒是相去不远。

他继续往后阅读,

很快,丁仪一家的事情结束,

他一觉醒来,爱因斯坦告诉了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用于探索粒子或能量的最小单位的大型射线发射器凭空消失。

开尔文不由得笑,

“阿尔伯特在这里客串啊。”

因为阿尔伯特是后辈,又没有建立自己的学说,所以开尔文直呼其名完全没压力,

陆时和普朗克就不一样,

两人一个是“陆教授”、一个是“普朗克教授”。

开尔文继续往后看。

第二章,排险者出现了。

开尔文嘴里念叨:

‘他的五官太端正了,端正得有些不现实,像某些公共标志上表示人类的一个图符。’

这一段是对排险者的描写。

开尔文反复咀嚼着词句,随后缓缓道:“这是我心目中神明的形象。”

陆时好奇,

“为什么?”

开尔文解释道:“这里的排险者,明显是为了便于与地球人沟通,所以用了一个人类的形象。但这个形象十分冰冷,所以,即使能感觉到排险者的友善,也体会不出他的情绪。”

这个观点倒是新颖,

陆时重复道:“只是人类符号,而不是人类?”

开尔文点点头,

“你在刻画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吧?”

陆时:“……”

那得问大刘。

虽然《朝闻道》已经被陆时改了很多内容,但框架没变,

所以说,在面对高考那样的阅读理解题的时候,他也不敢妄下论断。

当然,就算给原作者大刘,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他八成只会抽一颗烟,然后说:

“主不在乎。”

创作就是这个样子,写的时候激情澎湃,回头再看,作家本人也不一定能想到自己当初那么刻画的原因。

陆时沉思片刻,低声道:“小说中的神明不尽相同。道尔医生塑造的福尔摩斯、我塑造的波洛,在各自的故事中也比肩神明呢~”

开尔文哑然失笑,

“确实,侦探是神。”

以福尔摩斯为例,很多案件中,他会放走犯人或自己惩戒犯人,而不将之交给警察、诉诸法律,

对于逐渐适应现代法治的大英百姓来说,这理应不可接受,

可读小说时,几乎无人反对。

原因就在于福尔摩斯在小说中是全知全能的神,

他放走的犯人,一定是值得怜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