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深处，那个呼唤的声音在灵识之间逐渐明晰……

他在梦境中隐约又见那飘扬于神庭上方的丹旗，苍穹之中弥漫着灰暗，神洲莫斯科正沐浴于飞雪之中，漫天纷飞的绒雪将整个神都染成纯白一片。清晰可闻的呐喊穿透风雪而来——

“真界长存！”

“愿天下和平，摒弃争战！”

“破茧苏维，还天地安宁！”

耳边传来哄笑声，仿佛幻影之中看到那些年轻朝气的伏尔加子孙，他们皆为青年之魂，碧翠的双眸闪烁着对明日的梦想与期盼。在这凛冽大雪间吐息化为雾霭，他们手持标语，在广场之上前行，身影连绵如链。

人潮越发壮硕，而雪花越落越大。

他静静地将眼神自窗边收回，模糊地扫视周遭，巨大的环形议会桌上，十几个面目变得模糊不清，墙上挂着的壁画亦是遥不可辨。唯剩入耳的那些话语，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心际。

“阁下苏斯洛夫，这是最后的上古议会全体会议，我们将作最后抉择……固然，您已拥有以自身之力压制一切反抗的能力，以维持上古神州的存在与持续的灵域战争。”

座在他对面的年长之人以沙哑却庄重的声音说道：“在此之前，愿您看看窗外的子女、神州的族人，愿您倾听他们的心声，对自由和平的理想……”

“是的，您的治政十年，修仙变革初露端倪，民众生活已有大幅提升，相较于困厄时期，实现了跨越式的突破，神州人民永不忘您所做的奉献……但我希冀您领悟，这些仍非神州人民真谛的追求，也非天下生灵的渴望。”

“从七十载至今的全球变化昭示此理，不论是维多利亚复政，或是亚历山大帝的法制改良，甚至是日耳曼联邦与高卢帝国首脑于战场碑前共拥，巴比伦王子亲访神都，都揭示了上古神州与灵压秩序已不容这世界，新时代的号角已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就像那些响彻云海的呼喊，他们不满神赐经济之下毫无自主的选择，不满对于圣地莫斯科的决策无所影响；更难以容忍税金投入铸造百万灵兵，每月度的空中警戒仪式成为恐怖记忆的重现。”

“——他们热爱的并非上古神州，而是那份自由和平的境域。”

话终，静寂如同深潭，他沉默良久，让那些话留下的余韵在脑海中久久盘桓。

最终，长久的宁静之后，他开了口。

嗓音略显干涩：

“……表决吧。”

如同轻舞的飞雪，他的话语静静落下。

外头的呼喊犹如雪落声声，不绝于耳。

莫斯科的飘雪如梦，飘洒在整个世界之间。

天空愈发灰沉，雪更大了。

他仰望苍茫，思绪万千。

于是，在这议会殿堂中唯一未举手的长者，一滴混浊的泪珠悄然滑落，落在眼角落下。

…………

…………

“阁下似有所梦。”

银辉圣衣之人的话语响起时，灰衫老人独自坐在巍峨高塔之巅，倚墙而坐，静默无言。

似刚从冥想中醒来，然而那双眼瞳并未显现迷惘，只显现出淡漠，面对眼前的圣衣者，“时刻已至么？”

暮色笼罩，日已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