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车上，傅溟川看出她脸色不好，有些闷闷不乐，于是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

“皇叔为难你了？”

“没有啊。”

“其实皇叔这个人脾气还是蛮古怪的，即便是父皇，偶尔也要看他脸色，别看他年长，可心性却不怎么成熟，偶尔也像个孩子似的。”

苏阑音知道，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可偏偏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由问：“你……说他像个孩子？”

傅溟川自己也才十九岁，却说人家二十几的不成熟，一时之间，她都搞不清楚这叔侄俩到底谁大谁小了。

“是啊，所以他有时候对你说了什么你也不必计较，都是无心之言。”

“哦，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她一脸正色，连忙坐直了身体。

傅溟礼有些疑惑：“难道，你是因为有事要说，所以才要选择与本王同行？”

“嗯。”苏阑音点点头。

他眼底闪过一抹失落，随即笑了笑，眸光温润：“你说，本王听着。”

苏阑音急忙解释道：“刚才在碎云轩我对你说的那些其实也有误会，皇上他……”

“你不必说了。”

她没说完就被打断，傅溟礼神情淡然，似乎一切都已经释怀。

“啊？”

“其实我知道，母亲恨魏家，但是更恨父皇，她曾跟我说过，是父皇下旨杀了外祖父。可是偏偏，她又无法克制地爱上了父皇，所以，她开始厌恨自己。”

“人一旦不自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任何人都救不了她。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劝导她，让她走出那些痛苦的漩涡，可是她总要挣扎，不肯放下执念。”

苏阑音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伤心，毕竟这件事确实不好自处，一方面是孩子的父亲，另一方面又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确让人很难抉择，如果是我的话……”

她欲言又止，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傅溟川倒是有些好奇：“如果是你，该如何呢？”

“我恐怕不会爱上杀父仇人……等等……也不一定，要是谁杀了苏永成，搞不好我还真爱上了呢！”

苏阑音想来想去，自己这个废物渣爹跟人家林贵人那个有真才实学的爹爹肯定是不一样的。

若是谁杀了她兄长，那她才是坚决不会爱上的。

听到这里，傅溟川被逗笑了，他薄唇扬起，面颊两侧有道酒窝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马车内显得格外细腻。

“苏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幽默。”

苏阑音很认真地想了想：“没有诶，你是第一个。”

“是吗？那倒是本王的荣幸了。”

“我真的很幽默吗？”她有些害羞。

“嗯，活泼开朗、幽默风趣，很让人欢喜。”他如实回答。

若他健康，或许会与她成为最好的朋友，甚至是……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只可惜，他重病缠身，一切都是奢求罢了。

他此生几乎快要到尽头，只盼着孤身走，最好不要让人牵挂伤怀。

傅溟川是个善良的人，即便是死，也不愿意让别人为他伤感。

就算他活着，也是悄无声息一个人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从未让父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