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关于证据不可能齐备的理论，在司法实践中还是有一定市场的。虽然侦查技术在不断完善，但犯罪的手段也在翻新。我们的社会管理不可能深入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为了规避侦查，很多犯罪非常隐蔽，甚至在悄无声息中完成。有的时候根本就无从发现，就算是发现，除非当场抓获，否则很少收集到相关证据。

对于这种情况，有的办案机关就会考虑放宽证据标准。对于这种证据先天不足的案件，嫌疑人、被告人这边反倒没有太大异议。这主要是因为查实的犯罪行为，很可能只是他们罪行的一小部分。通过承担相应责任，避免办案机关进一步调查，对于嫌疑人被告人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怎么尽快结案，在这个时候，就不再是办案机关一方想的事，嫌疑人被告人一方，其实也是极其渴望的。在双方都有相同的意愿时，辩护人也不会横生波澜。收了当事人的钱，当然要尽量让当事人满意。至于他是不是可以轻判两年，就不在辩护人考虑之中了。不然的话，一味叫板办案机关，逼着办案机关继续深入，查出些别的什么，那个时候算是谁的责任。辩护人起没起到为嫌疑人被告人争取最大利益的作用。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的行为未必与你的目的保持一致。能够友好收场，对于各方来说都是一个好的结局。万云提出证据不足也可以定案，某些方面就是在提醒张步平。

“万检，这可是命案呀。三条人命，要是定了案，只怕这个曲伟肯定是死刑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你说证据上要是出现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呀。”张步平提醒万云，曲伟的案件可是一件关系到四条人命的大案。如果办不好，曲伟不是凶手，而被冤杀，那不但不能为被害人伸张正义，反倒是增加了一个被害人。

“我们要相信公安机关。有些情况虽然没有收集到证据，但不意味着公安机关不掌握情况。”对于曲伟冤枉不冤枉，这一点万云不是没考虑过。可以说，杨清波已经解释过。就从三个被害人的伤口来看，除非是有国外特种作战人员对蔡铁等三个进行定点清除，否则断无可能是其他人下的手。

特战人员，那可是经过严格选拔的，万中无一的高手。不是那种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他们的手法，根本不需要掩饰，杀人手法干净利索，也有较高的识别度。曲伟这个特点，基本上已经把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只不过是证据上有所欠缺，从对他的调查上，杨清波可以向万云保证没有问题。

办案机关有时候，在证据不足的时候，特别看重办案人的保证。毕竟刑案就是这样，要追究责任，证据不足时，心里也会有些没底。此时办案人的保证，无疑是为办案机关最后得出相关意见，起到一个心理上的推动。

只是这些内情，万云是不会对张步平说的。这可以算是办案机关的内部交流了，要是让辩护人知道了，尤其是张步平这样的辩护人知道了，那还有不大做文章的道理。

“算是吧。万检，虽然这个案件你们马上就要移送法院。我现在再说什么可能意义也不大。不过，我还是口头说几条意见，你且听一听。不算正式的辩护意见，就当咱们交流下。”张步平说道。

尽管现在提什么意见，可能作用不大。不过即使进入下一阶段，万云也会以公诉人的身份继续参与案件的审判阶段。那个时候，她仍然会发挥很大的作用。所以，此时进行一下交流，对于未来办案还是有所帮助的。

“张律师，你有意见尽管可以说。”万云其实也是想听听张步平的意见的。要知道张步平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这样的人，他的意见，你早一点知道，也可以早做准备。不然，总是会有一种没底的感觉。因为对方随时可能会从你没有预料的角度出手，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万检，那我就说了。”张步平想了想，开始发表自己的辩护意见：“第一个意见，其实你也可以料到，那就是案件的证据不足。别的案件还好说，曲伟的这个案件是一个人命案，死刑案件，零口供案件。就凭这三点，本案的证据标准不但不能比别的案件更宽松，反倒是应该严格于其他案件。”

“我明白你的意思。”万云点了点头，她当然了解张步平的意见。如果换作她是辩护人，她也会提出这个意见。刑事案件的证据，是整个案件的生命线。没有证据的案件，就没有生命，就没有办法存活下去。

只是这证据的问题，她也没有办法。这个障碍是客观的，她只能以现在的证据状况提起公诉，没有其他办法。至于说是不是可以把案件打回去，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对于这一点，杨清波也是给她交了底，就算是案件打回公安，补充侦查，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前期侦查时，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样的重大案件，家属闹得很凶，上面的压力很大，不公诉对社会各界来说也没有办法交代。

并且明明已经可以确定凶手了，就是找不到证据，你这话要是说出去，恐怕上级就会对你的工作能力产生怀疑。虽然破案是公安的事情，但是公安检察院可是长年合作的部门，总不能眼看着对方掉进坑里爬不出来吧。说到底，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平时都要互相照应。这件案子起诉，曲伟并不冤枉。所以想来想去，万云还是起诉了。她相信案子到了法院，也会是一样的想法。毕竟公检法属于国家政法机关，大家平时还是合作大于制约的。面对社会各界的压力，谁又可能那么呆板不知道变通呢。

“第二个意见，这个案子曲伟是零口供。我看了一下，的确曲伟是在否认杀人的。可是他的口供也不是只有否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