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四幕 ? 始料未及 ? 五(2 / 2)
作品:《孪月》万石当即叩首,领命而去。只半柱香的功夫,如黑蚁一般的禁军便自宫内各处陆续汇聚至集英殿前。虽仅有数百之众,可玄甲墨翎的甲士们却依然整齐地列作一片方阵,气势逼人。
“百里将军,你这一大早便调兵遣将的——是打算做什么呀?”
正当向百里点清了人手,准备率队出宫时,却听殿前的长廊下突然响起了一人说话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去,见靖海侯祁守愚不知何时已立在了自己身后。
青衣将军不明白为何对方今日这么早便由侯府入得宫内,只得拱手行了一礼,却向万石使了个眼色,并未提及少主失踪一事:
“昨夜城中大火,想必督军大人也有所耳闻。在下不才,正是打算领兵追查此事。”
“哦?莫非将军已有线索了么?”
祁守愚眯起眼睛,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向百里。
“只是一些零碎的小线索,不劳督军大人费心。”
“哎,替国主分忧,本就是你我这些为臣之人的分内事嘛。”矮胖的亲王笑了起来,突然抬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万石,“倒是你,又因何会出现在这里?”
“启禀侯爷,属下,属下是来帮百里将军忙的。”
“莫非我那侄儿今日不需你从旁护卫了?”
“这——这——”万石既不敢说祁子隐彻夜未归,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登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然而这样却是已经露出了马脚。
“怎么,有何事不能告诉本王的么?!”
靖海侯提高了声调,一双眼睛似已将面前的年轻护卫看了个通透。万石再也把持不住,只得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奏来:
“禀侯爷,实是少主他昨晚出宫之后彻夜未归。属下正打算同百里将军一齐带人出城去寻!”
“荒唐!这么大的事,你竟打算故意欺瞒下去?!”祁守愚当场勃然大怒起来,却是指桑骂槐,吓得万石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向百里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骂其愚蠢,却还是替万石打起了圆场,“督军大人暂请息怒,眼下因此事而多加责备,也无助于子隐少主平安归来。”
“如此紧要之事,莫非百里将军也不打算上奏国主知晓么?!难道我那庶出的可怜侄儿,便不是祁氏的血脉了?!”靖海侯说着,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督军大人,此事在下也是刚刚知晓。事发突然,请先容我等领兵去寻人,之后再回宫复命也不迟!若是耽搁久了,真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祁守愚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让向百里不禁也有些抓狂了。此时在宫中多耽误一刻,于三个孩子而言便会多一分凶险。可面前的亲王却仍不依不饶地质问着:
“你们以为自己还能蒙骗得了本王么!昨夜子隐分明是跟那个名叫将炎的小鬼出宫去厮混的,还有人瞧见他们二人同那红发姑娘一齐出现在了梓潼街大火的现场!百里将军,对此你莫非毫不知情?”
“他们三个昨夜也去了梓潼街失火的那间当铺?督军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向百里心下又是一凛,忙追问了下去。整夜忙于救火的他,着实没有顾得上盘问现场的居民。而令他更加惊惧的是,对面这位矮胖的亲王,竟会于城内布下了这么多的耳目,消息比统领禁军的自己还要灵通许多。
“昨夜大火,目击之人众多,稍加询问便可一清二楚,你这位军马大都护居然对此一无所知?当真是笑话!”
“督军出言相讥又是何意?”
“何意?那个唤作将炎的孩子,乃是将军执意招入墨翎卫中来的。自那之后,子隐便隔三差五地同他厮混在一起,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分!本王一直以来都颇为担心,若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如今少主无故失踪,难道将军就一点也不怀疑是否同那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有些干系么?”
“督军,办案切忌胡乱猜疑。虽说你我二人素来政见不合,但眼下的当务之急并非问过究责!即便现在便去面见国主,相信他也一定会同意让在下先去寻人!若此事确同将炎有关,事后我定会严加惩处,绝不姑息!”
向百里还想争辩,说话间却又见一人自回廊的转角后行了出来,竟是晔国国主祁和胤!
“百里将军此言差矣。事关寡人幼子安危,问过究责与出宫寻人同等重要!”国主似乎也早已得知了祁子隐失踪,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许多,声音也有些沙哑,“无论那个新入墨翎卫的男孩是否同此事有直接关系,眼下将军或许都不再适合担当领兵寻人,调查真相之务了。为避嫌起见,还请将禁军兵符暂交于王兄,由他代替将军出城寻人,直至整件事情水落石出。”
“末将——遵旨!”
向百里楞了一下,却并没有再多争辩,而是顺从地领命了。因为他知道继续纠缠下去也不过徒劳,甚至会令君上在一众将士面前为难——既然靖海侯特意赶在这个时候入宫奏禀祁子隐失踪的消息,并且特意安排国主听见彼此间的对话与争执,必定是早就做好打算了的。
青衣将军无奈地立在祁和胤身旁,眼看着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墨翎卫被手持兵符的靖海侯领出宫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察觉臣下面色不好,国主却是低声安慰了起来:
“百里爱卿且放宽心。待日后真相水落石出,寡人自当替将军正名。实因此事攸关子隐性命,还请体谅寡人。我那兄长的脾气你也知道,若是方才不命你交出兵符,日后于朝堂上他必定提起此事,反而会显得寡人太过偏袒于你了。”
“末将惶恐。”向百里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不过说起我的这位王兄——”祁和胤突然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爱卿最近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变得同从前不大一样了?”
“国主何出此言?”
青袍将军以问代答,心中却明显不认为这是对方的错觉。
“寡人只是觉得,王兄他——没有以前那般豁达了,仿佛总想替自己争些什么……”
晔国公对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话说一半便硬生生地打住了,只是看着宫墙外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