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没有回答托尼诺的问题，直接让值班人员拿文件的原因。

此刻那位值班人员哪里还不知道情况，何况还有罗长辉偷偷使的颜色。

闻声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连忙把测试文件取出来。

“徐教授，这是今天最新的测试数据。”双手递给徐昀的同时不忘说了句。

“嗯。”

徐昀接过文件冲对方点点头，然后面向托尼诺。

“托尼诺教授。”

“关于我们这台光刻机芯片瑕疵率的多少，我想你看完这个心里就有答案了。”

望着徐昀异常平静的脸色，托尼诺心里也突然拿不定主意。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那番话后，对方会表现出惊慌或者尴尬的神情。

但事实是这些他都没看到。

尤其眼下徐昀直接拿出了测试数据报告，怎么看都不像存在虚假。

“难道他们的芯片瑕疵率真能降到百分之二以下？”

大量念头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当浮现出这个念头时他自己也被吓了跳。

只觉得这太过疯狂了。

不过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最终答案才行。

想到这里托尼诺的手指尽管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接过文件认真翻看起来。

整张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是真的。”

“你们居然真把瑕疵率下降到了百分之二之下！”

约摸大半分钟的时间，托尼诺忽然抬起视线下意识惊呼了句。

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依旧难以相信。

身为此领域的专业人员，他自然能轻松看懂报告上各项数据代表的意思。

更知道这是完全真实的。

连续两次被打脸，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彻底抽干了力气。

身体失去重心就要向后倒去。

幸好身旁站着的随行人员早就注意着情况，情形危急之下立刻伸手去扶。

这才避免了倒地。

“托尼诺教授。”

“教授你没事吧，托尼诺教授！”

跟着托尼诺一起过来的人都来自阿斯麦，他们很清楚托尼诺在公司中的地位。

肯定不希望出什么事情。

因此这时候纷纷呼喊起来，都表现的非常关切。

被接连打击托尼诺只是精神上很疲惫，脑海里不愿意去想任何东西。

但身体倒是没啥大问题，依旧神志清醒。

这时徐昀作为东道主，也是忙关心道：“托尼诺教授要是身体不适的话就先回酒店休息吧，相互交流的事我们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这番话说的听着确实诚恳，可惜眼下对于托尼诺来说哪还有心思交流。

深吸一口气勉强站直身体后，开口回道：“非常感谢徐教授你的关心，不过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恐怕这次交流活动要提前结束了。”说完便作势带着几位随行人员转身离开房间。

托尼诺今天受的刺激虽多，可又不是什么傻子。

光电技术研究所能把芯片瑕疵率保持在不到百分之二的史低范围，哪里还需要他指点交流。

弄清楚现在的局面后，他只想尽快返回公司，向彼得温告知这一情况。

眼下可以确定光电技术研究所已经攻克高端极紫外光刻机。

并且很快便会正式交付。

届时便是他们阿斯麦公司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或许他们之前还能凭借5纳米芯片光刻机占据些优势保证自身市场，可现在单凭瑕疵率这一点就能让对方转败为胜。

再加上成本远低于霓虹公司的高端光刻胶，相信只要晶圆厂脑袋没被雷劈，都会选择采购科学院徐昀研发的这种光刻机。

何况以徐昀的水平和研究速度，恐怕距离实现5纳米工艺芯片也不会太远。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阿斯麦将不复存在。

事关公司的存亡危机，他必须要立刻返回公司告知情况商议应对方案。

徐昀能够猜到托尼诺现在的想法，而这恰恰是他想看到的。

因此并未阻拦。

“那真是太遗憾了托尼诺教授，希望下次有时间你还能过来。”

最终略显感慨的回应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

倒是旁边的罗长辉忙对杨靖吩咐道：“老杨你替所里送送托尼诺教授。”

“没问题。”

杨靖闻声很是痛快的答应。

很快房间里便只剩下徐昀罗长辉，以及刘星等部分值班人员。

没有外人罗长辉也不再掩饰什么，尽情让心里的情绪通过脸上喜悦展现出来。

“这次这个托尼诺教授真要怀疑人生了？”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相信用不了多久阿斯麦方面就会有动作。”徐昀和罗长辉相视一笑，说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旁边将整个过程看下来的刘星，则看向门口的位置若有所思道：“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伤他自尊了？”

“放心吧。”

徐昀闻言露出一抹笑意说：“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你强多了。”

刘星听到这句话稍微有些尴尬。

截止到现在这个时候，徐昀可以说算是完成了自己在锦城全部的任务。

接下来只需要等测试周期结束，正式对外宣布举行光刻机交付仪式。

这也代表着在半导体领域的弱势彻底消失。

想到自己已经打算返回京州市，他便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告知下罗长辉。

“罗院士。”

“现在光刻机项目圆满结束，我打算明天就回京州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此话一出还没等罗长辉开口，旁边的刘星倒是表现出强烈的不舍。

下意识追问道：“徐教授，您这就要走了吗？”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肯定要回京州市。”徐昀看向刘星解释道：“等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罗长辉知道徐昀是马上要当爸爸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劝阻什么。

何况徐昀已经对光电技术研究所做出了很大贡献。

“你就安心回京州好好陪家人吧，所里的事有我在不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我还要去喝你孩子的满月酒呢。”

罗长辉伸手拍了拍徐昀的肩膀，笑呵呵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问题。”

徐昀则是面带笑容满口答应。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徐昀倒也没有在主控室久待。

随即便率先离开，回宿舍收拾东西。

……

……

再说托尼诺这边。

惊魂未定的他连在锦城过夜都没有，便搭乘最近的航班带人返回公司总部。

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在埃因霍温市机场降落。

身体上来回的折腾外加精神的刺激，托尼诺已然显得非常疲惫。

可他很清楚自己掌握的消息对公司有多么重要。

必须第一时间进行汇报。

因此落地后他首先预约和彼得温见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公司。

彼得温作为阿斯麦首席执行官，此次派遣托尼诺去光电技术研究所交流学习，主要是想确定徐昀负责的光刻机项目进度。

确保公司在半导体领域的地位不会被威胁。

其实以他们阿斯麦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产生这种方面的担心。

更不要派遣技术执行官进行所谓交流。

但谁让徐昀的名气实在太大，加上对方在科学界取得的成就，确实是一位不能够轻视的对手。

哪怕相信徐昀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高端极紫外光刻机问题。

也要进行实地验证。

不过让他诧异不解的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接到了托尼诺的电话。

得知对方已经回来。

按照时间推算，托尼诺眼下应该正待在光电技术研究所交流才对，怎么那么快就打道回府了。

这里面确实有很多疑点。

就算确定徐昀负责的光刻机项目没有成功，也没必要时间上赶这么紧。

奈何托尼诺在电话中没讲清楚，他也只好先把后面的会议推掉。

等托尼诺到达公司后再详细追问。

就这样。

差不多等了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后，他办公室的房门终于被敲响。

“请进。”

托尼诺推门进来，走至办公桌面前停下脚步。

没等彼得温询问情况，便率先开口道：“老板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你汇报。”

“不急慢慢说。”

彼得温抬手示意对方先坐下，接着追问道：“是不是对方关于光刻机的研究进度都是虚假的？”

“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把徐昀看低了。”托尼诺闻声摇摇头，脸色显得非常沉闷。

随即便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讲了出来。

“在徐昀的负责下，光电技术研究所不但已经成功组装出了光刻机，并且其芯片制造工艺也达到了7纳米。”

“他们彻底突破了光刻机技术封锁。”

“恐怕很快我们阿斯麦公司就会多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彼得温听完这番话蹭的一下便站起身，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质疑道：“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攻克7纳米工艺光刻机，你是不是被他们蒙骗了？”

“老板。”

“我知道这个消息很难相信，但我眼睛看到的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眼下已经在制造7纳米芯片。”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宣布交付首台光刻机。”

对于彼得温的表现，托尼诺丝毫不感觉意外，毕竟刚开始他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只是面色平静的说出这些。

毕竟在飞机上这么长时间，哪怕他之前情绪再激动也平复了下来。

彼得温虽然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可他也清楚托尼诺绝不会在这种事上乱说。

既然把话说到这种程度，那就肯定属实。

片刻后他把这个消息彻底消化，有些失神落魄的重新坐下来。

“真不愧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天才的科学家啊，他的成就确实堪称奇迹。”

作为公司老板最重要的就是时刻保持镇定，否则自乱阵脚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所以他最终只是感慨了句。

说起来对于徐昀他的情感是比较复杂的，从整个人类文明角度来看，能出现徐昀这种天才并且年轻的科学家无疑是件幸运的事。

在今后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有可能让人类文明进入新的层次。

但格局稍微低点仅从公司角度看，徐昀攻克7纳米工艺光刻机相当于给他们树立了一个强大对手。

今后在半导体设备领域，便不是他们一家独大。

不过事情既然已成定局没法改变，那也只能尽快确定应对方案。

为接下来的竞争布局。

念头停留在这里，彼得温迅速把脑海中的杂念清除干净。

当即做出决定。

“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参加公司高层会议，现在我们只能加快5纳米和3纳米光刻机的研发，始终保持技术上的对他们领先才行。”

彼得温很清楚自家一直是技术上的优势，既然徐昀攻克了7纳米工艺光刻机，那就只能研发更精密的工艺更强的极紫外光刻机，这样只要始终保持技术领先便能占据竞争优势。

可惜这个决定还没形成多长时间，便被托尼诺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击溃。

“老板。”

“以对方那种变态的研究速度，恐怕我们很难能在技术上占据优势。”

“另外他们的芯片瑕疵率还不到百分之二。”

如果说刚才彼得温还有斗志，认为凭借阿斯麦的底蕴和技术不畏惧竞争。

那么在听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技术工艺持平或许能依旧公平竞争，可瑕疵率却是无法弥补的优势。

何况对方还同时掌握着成本低廉的高端光刻胶。

单从这两点来看，公司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灰暗找不到方向。

“唉！”

最终彼得温深吸一口气叹息一声，再次把目光放到托尼诺身上。

“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恐怕只有向他们开放高端光刻机的销售，以此来阻止他们继续研究下去。”

相比较研究某项产品，直接购买无疑投入的更少。

之前他们将高端光刻机禁止销售，这才迫使徐昀负责起光刻机项目，以至于在短时间完成研究对他们造成巨大威胁。

现在改变策略开放销售，或许就能打消光电技术研究所继续进行研究。

虽说局面究竟会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可就现在来看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稍作思考彼得温也不再迟疑，当即开口对托尼诺的方案表示支持。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立刻召开会议宣布，希望局面不会太糟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