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99章 朽木不可雕(2 / 2)
作品:《证道:山河万里》“人人皆有苦衷,人人皆有难言之隐,今日可以照顾母亲为名避免入狱,明日是否就可以筹集药费为名行盗窃之事?陶大人,身为一县父母官,恻隐之心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枉顾法理。”
陶子庵本就严肃的脸愈发凝重,他垂着眼,宽大官府下的瘦小身形像是一尊坚硬的木雕,不动如山。
“顾姑娘所言,陶某不敢苟同,法理是为维系人情所创,若将恻隐之心全数抛却,人情社会变做冷漠无情的人间地狱,要法理又有何用?”
“正如大人所言,法理是为维系人情所创,可若如大人这般将法理弃之脑后,又该如何维系人情?”
陶子庵默了默,显然并不认同她的说法:“陶某嘴笨,顾姑娘雄辩之才,陶某无力反驳,但恕陶某直言,你并无治国理政的实际经验,又怎么知道如何做对百姓最好?”
这次换做顾北柠沉默了:“陶大人说的对,那我们不谈法理,只谈这桩案子。”
陶子庵便如那顽石,他的信念根基是在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中锻造的,想要撬动绝非一日之功,二人若陷在“人情法理”这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迷魂阵里,怕是论辩个三天三夜都出不来结果。
“依顾姑娘之见,李红翠的死因为何?”
顾北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道:“县衙没有仵作吗?”
“仵作虽没有官职,但也是要领俸银的,你看我这小小土地庙,如何供养得了那么多人手?所以在县衙差役的配置上,只能能省则省,能减则减。”
复阳县的财政状况,显然不容乐观。
顾北柠看着陶子庵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心下唏嘘万分:“我并未仔细验尸,但仅从尸体表征来看,李红翠应确实因病而死。”
“不过李红翠既已嫁与窦淼为妾,为何是李大山抬着尸体报官?其中隐情,还烦请陶大人告知。”
陶子庵皱了皱眉,解释道:“据窦淼所言,李红翠病重,思家心切,故而便将她送回了家。”
“但据李大山所言,是他到窦府探视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她全身是伤,气息奄奄,这便将人强行带回了家,没想到在返家的路上,人便咽了气。”
顾北柠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陶大人偏向哪一种说辞?”
“自然是李大山,父女情深,怎会在此事上妄言?”
“李大山为状告窦淼,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他女儿的尸体?如此这般,可有半分父女深情?”
陶子庵抿了抿嘴角,辩解道:“李大山确有不妥,但也不能因为断定他有杀女嫌疑,如此罔顾人伦之举,绝无可能。”
顾北柠险些被气笑,她深呼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质问道:“父杀女不合人伦,夫杀妻难道就合人伦吗?陶大人若已然断定窦淼有罪,那么此案也没有必要继续审下去了。“
这话虽是赌气之言,但也确实是顾北柠的心里话。
在陶子庵心中,分明处处偏袒李大山,而对窦淼其人,则句句字字含有厌弃嫌恶之情,若一案之主审已经事先在心里划分了是非黑白,那要事实何用?证据何用?
“顾姑娘,你对复阳县民情一无所知,自然不明白此案审理之难处,既然你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我就不多留你了。”陶子庵态度生硬地赶客道。
话已至此,顾北柠也再无多留的必要,她站起身:“陶大人,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