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怔住了。她记忆中的李光瀚每当品尝家乡的绿茶的时候都是万分的不舍——不舍得喝。他除了欣赏绿芽的姿态，还会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几口幽幽的兰花香，鼻子在杯口嗅了又嗅，然后让茶水细细地流过喉咙，最后连茶叶都要一片片嚼了，方才心满意足。这样一股脑地倒进嘴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柔嘉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难道十五年的折磨改变了他？

李光瀚注意到了柔嘉脸上的变化，他若无其事地拍拍她的肩膀说到：“今天没时间慢慢细品茶了，快把咖啡喝了吧，我们要赶快出发了。”

“我们去哪里？”柔嘉喝完手中的咖啡，抬起头，乖乖地问到。

李光瀚拉着柔嘉的手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在巷子的出口处停着一辆小轿车，两人上了车，向郊外开去。

坐在车上的柔嘉眼神空洞呆滞，表情木然，一言不发。她喝了下了药的咖啡。驾驶座上的李光瀚启用了自动驾驶，他的目的地是艾美亚星人也就是变种人的在欧洲的秘密基地。

这个李光瀚就是变种人研制出来的和他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克隆人移植了李光瀚的DNA和大脑记忆，有着和他一样的容貌、身材、声音，有着和他一样的记忆，几乎可以乱真，他一出现就让同床共枕多年的柔嘉上了当。

但是克隆人毕竟不是本体。柔嘉刚才看到“李光瀚”喝茶的一瞬间心中腾起的疑问正是克隆人无法克服的破绽。

克隆人虽然表面上和本体一样，但他们始终无法拥有和本体一样的真切的感官体验。他无法体会到本体心中真实的感情和每个动作背后的深义。

当多年未见的妻子柔嘉抱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时，他不会有心潮澎湃，也不会有触电般的战栗。当他看到家乡绿茶的时候，他无法联想到沱江两岸晨雾中的茶园和亲人的身影。他听命于他的制造者——艾美亚星人，一切都是程式化，都是代码。所以柔嘉在他怀里感到了一丝寒意。

自动驾驶模式下的小车让“李光瀚”腾出了双手，他开始往脸上贴一些“胶布”，躲避人脸识别机器的扫描。他也在柔嘉的双颊、额头、下巴上贴上了“胶布”，这样，识别出来的人脸就不是他们的特征了。

小轿车出了市区，行驶在通往海边的高速公路上，渐渐地车流稀疏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轿车的前方出现了一辆不紧不慢的货柜车，货柜车缓缓打开后门，从车尾伸出尾板，小轿车立刻冲了上去，直接驶进了货柜车。

从天而降的重逢即将变成一场噩梦。

132噩梦

李光瀚记不起多久没有这样放心地睡个觉了。当他裹着隐身衣从陈艾丽的客厅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阳光从厚厚的窗帘布缝隙中钻进来，细细的光柱里漂浮着尘埃。窗外很安静，没有无人机的“嗡嗡”声，看来隐身衣真的有效果。只是他不能脱掉它。

陈艾丽端着早餐走进来，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说到：“李老师，来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