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江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的讲法，让楚宁焕觉得很不满。他应该多渲染一下自己此前如何颓废、如何想死又不能的状态啊，这样才能衬托出他如今变得多么优秀而强大。多讲一讲自己是如何运筹帷幄沙场点兵的，怎么尽讲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啊。

楚宁焕不开心了，他的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要走到马腾江的身边，要他住嘴！

可是方予宁听的好认真啊！万一她还是不想见到自己怎么办？万一她还在生气怎么办？万一自己一走过去，打断了马腾江，她更不待见自己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楚宁焕又默默地将自己的脚收了回来。算了，这些事情当然要从旁的人口中讲出来，才更有说服力嘛，自己讲多不好意思的。而且方予宁听的那么认真，可见马腾江讲的，还是挺不错的。

这样想着，劝着，楚宁焕又默默地踏进阴影里，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

马腾江讲了许久，讲到嗓子冒烟又喝了三大杯茶，终于讲完了。他注意到了，方予宁在听到楚宁焕的故事时，还是有一些动容的，尤其是知道自己才是让楚宁焕下定决心要回到晖都的原因时，她脸上的震惊与感动，马腾江相信，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方予宁心里，对楚宁焕也不是毫无感情的。

那就成了，只要有情就行。

天色渐晚，马腾江的故事也讲完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没有再继续流下去的理由了。马腾江不得不起身准备告辞。方予宁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恋恋不舍的起身送马腾江离开。

她好羡慕那些能够骑马驰骋在外的生活啊，一定很精彩。她多想像方予安那样，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约束的生活在外面。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方予安，她没有阿姐那样的能力，也无法做到像阿姐那样看淡一切。

那样的日子，看上去自由令人羡慕，但方予宁掉落悬崖生死未卜时，重伤未愈又要带兵上战场时，与那些武将深入敌后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时，那样的生活，是方予宁无法适应的。她根本无法保护好自己，更别提像方予安那样，保护别人了。

所以，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人的代价是受伤，或许，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自由吧。毕竟在宫里，不用担心吃穿用，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有人会在背后放冷箭，不用担心受伤了无人医治。

比起战场上的刀枪无眼，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似乎只要小心谨慎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反而是方予宁所擅长的。

“马将军，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您今日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方予宁没有直接答应马腾江，其实他是想到了的，因此马腾江并未觉得失落，可楚宁焕却是失落不已。事实上，方予宁每一次的拒绝，都令他失落伤心难过。但他对方予宁也毫无办法。

他不想让自己也变成像楚宁琛一样，不顾自己心爱之人的意愿，强迫她必须留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他真的很想方予宁可以和他一起回去，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但只要看到方云宁痛苦的眼神，他就不忍心了。

事实上，楚宁焕甚至想过，在皇宫边上为方予宁准备一个小院子，就和皇觉寺里的伽罗院一样，简简单单，朴朴素素的，让方予宁搬去那里去住，这样，他想见她的时候，就能很快的见到她了。他不会限制方予宁的自由，她不愿意入宫，那他也可以留在宫外，只要别太远就行。毕竟，他以后就是入主养德宫的人了啊，天下大事小事都得要他拿主意才行的啊。

马腾江离开后，楚宁焕也离开了。楚宁焕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其实，每一次他的到来和离去，方予宁都知道。

可能楚宁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木槿花的香味，，每一次，只要他一动，那花香便会散在宫中，方予宁便闻的道，便知道，一定又是楚宁焕来了。但是每一次，方予宁都假装不知道，因为她不想，再给楚宁焕不切实际的希望。

回到屋里的方予宁，看着桃夭和灼华心疼的表情，就知道她们也是不希望自己回到宫里去的。可是怎么办，她好像有一些动摇了。

第二日，楚宁焕来找方予宁告别。宫里的萧太后，疯病犯了，满宫上下乱跑乱喊，到处抹黑他的母亲，逢人便咒骂，楚宁琛竟然也毫无办法；内侍们又碍于萧太后的身份，不敢出手，怕伤着了她，一时之间，竟无人能将她制止住；众人无法，只好派人来皇觉寺请楚宁焕，请他务必回宫。

楚宁焕知道他必须要离开了，否则真就对不起跟着自己一起奋战过的弟兄们，对不起这天下，也对不起他自己了。楚宁焕静静地站在方予宁的窗前，他想见一见方予宁，又怕看见了方予宁之后，自己舍不得离开；可是不见方予宁，他又担心自己会后悔，也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楚宁焕内心犹豫不决，手抬起了，又放下；想要敲门，又转身控制；最后，楚宁焕背对着方予宁窗户，大步迈开，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