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卿已经昏睡了半个时辰，苍白的脸上有些灰败，看起来很痛苦，便是睡着，眉心也在微微蹙起。

程颂安忍不住抚上他的眉骨，一遍遍摩挲，想要把他的痛苦抹平，他不是什么时候都无所畏惧的么？

崔元卿像是察觉到了，一只手攀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像当年一样。

程颂安有些躲避地往外抽了一下，却反被握的更紧。

“云黛！”崔元卿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眼神虚空，唯有一只手还紧紧抓着程颂安，攥的她痛呼一声。

程颂安被他的这一动作冲散了回忆，又被捏得痛彻心扉，一下子泪眼朦胧，她不满地道：“你做什……”

话未说完，崔元卿虚空的眼神有了安放之处，缓缓转过头，定定看着她，那种眼神很陌生，又充满了不可思议，直看得程颂安忘了手中的痛。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崔元卿便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揉进了怀里，隔着胸膛，程颂安能听到他乱七八糟的心跳声，太强劲有力，像是要冲出来。

“你又发什么疯？”程颂安在他后背捶了一下，“快放开，七公主一会儿就到了。”

崔元卿任由她捶打几下，始终默默无言，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程颂安对他的发疯习以为常，况且他这次发高烧、受内伤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也不好跟他计较什么，便由他抱着，只是他抱得太紧，她被迫仰着脖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扎煞着放在身体两侧的半空中，姿势十分僵硬又别扭。

这样沉默地被他抱了许久，程颂安忽觉不对，崔元卿似乎在发抖，她疑惑地问道：“崔元卿，你还在发烧？”

边说边从他怀里往外挣，想去摸摸他的额头，明明刚才睡着的时候已经退烧了，怎么这会儿又烧起来了？

“没有。”崔元卿的声音很低。

程颂安听出一丝不对，他不光身体发抖，连声音也有些颤，这次受的伤这么重？别死在她这里了呀。

“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程颂安终于脱身，反手去摸他的额头，并不烫，“你怎么……”

可对上崔元卿的眼睛，程颂安又一下子愣住了，他的眼尾微红，不是生病，竟像是，哭了……

崔元卿，哭了？

程颂安像是见了鬼，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无缘无故地哭，不会真要死了吧？

“蔷薇、踏雪！”她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大夫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踏雪拉着孙大夫，连拖带拽将他送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