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厌恶的情绪升起，又被现实压住。

徐渊百感交集，此时只是凡俗的宋潜，应当是某种特殊的修行体质，故而才能饥肠辘辘却不晕厥。

论吃东西，宋潜可没怎么往嘴里进，有一点草根也是给董善那孩子的……

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这饥荒的人群之中，一点也不亮眼，却也格外显得失落。

宋潜找了一处溪边，将董善送了进去。

留在路上，说不定会被人分食了。

身后其实早有几双眼睛盯着，却不敢轻举妄动，眼前这人长得太结实了，他们只能看着马上到嘴边的食物顺着溪流飘走。

“也不知道会便宜谁，这家伙好算计。”

“哼，山上的人不会往下去追，山下的人可不会客气……”

宋潜转身瞪了那几人一眼，没有说话。

他阻止不了，只能阻这一时，就像他与董善也只能走这一段路……

徐渊能感受到此人心中的那股锐气，不愿向这一切低头，却又懂得放下。

此人，有佛心。

数月之后，宋潜才踏入了凌光寺的大门，而他身后，一个个无力的身躯瘫倒在地。

饿死之人，不计其数。

“我凌光寺救不了芸芸众生，唯能救你们这些能凭着运气走上山门的有缘人……”

“大奉已病入膏肓，吾等之后也只能关闭寺门，不再救世……”

几位老僧点化着一个又一个踏入寺门的灾民。

有男有女，但女子皆只是被收留入寺，不得修行之法。

而宋潜意外地被一个老僧带走，来到一间僻静的禅院。

老僧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让宋潜怒意大增。

“那日，我看到了。”

“贫僧也不过一个妙游境的修士，做不了什么，你的做法，很好。”

宋潜只是忍着怒气道：“出家人应不打诳语，你们将这么多百姓骗来山上饿死，只留我们这些能踏进寺门的，难道就不怕佛祖责罚？！”

“佛祖？佛在哪呢？”老僧只是低眉道，“这乱世之中，说不定明天凌光寺就消失了，留他们一同赴死吗？”

“若不上山，他们必死无疑，若上了山，他们九死一生，若入了寺，他们三灾九难，若成了僧，他们终度苦海……”

宋潜沉默地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世道如此，谁又能找到始作俑者呢？

徐渊能感觉到这具身躯心态的变化，似是空灵了许多，但之前那一阵的恶意，应当便是他的反抗之心。

一念魔佛，魔佛魔佛，依旧是佛……

“这一路走来，迎霜冒雪不说，你可曾感觉到身躯的变化？”

“若你愿意，我也愿收你为徒，你有佛心，又知世间，想必日后的成就远在我之上。”

宋潜二话不说，舍弃了之前的一切，重重跪倒在地。

“弟子愿意！”

徐渊微微一叹。

宋潜的魔，便是功利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