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节 艺术(3)(2 / 2)

作品:《我要做皇帝

“吾闻,匈奴有山曰:祁连,曰胭脂,乃匈奴风景之最美,吾主圣天子心甚喜也,欲观之!”主父偃笑眯眯的对呼衍哲哥说道:“贵使,你说,汉骑出榆林塞,几日可至祁连山阙?”

“匈奴可有难当汉家铁骑之兵?”

“倘若不能,则祁连、胭脂,恐怕从此不复为单于之有!”

呼衍哲哥听了,心里面胆战心惊,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实在是因为,祁连山和胭脂山对于匈奴的意义,至关重要。

假如若阴山,还只是匈奴的一块屏障之地,一个祖庭,是他们的发源地,单于苑囿。

但祁连山和胭脂山,却是所有匈奴人共同的家园了。

丢了阴山,匈奴只是掉了一块肉。

但丢了祁连山和胭脂山,却是等若被人砍掉了一条胳膊!

从此就要变成残疾人!

而可怕的是,汉军确确实实可以做到这一点。

出榆林塞,最多半个月,汉军骑兵就可以抵达祁连山山阙之下!

而祁连山和胭脂山是匈奴最最重要的地方。

匈奴有超过七成的部族,会从这两个地方路过,这是他们最重要迁徙之路!

除此之外,这两个地方广大的牧场,从来都是匈奴本部最好的。

这两个地方,出产着匈奴三成以上的战马和四成以上的奶酪。

没有了这里,就真的是六畜无蕃息,妇女无颜色!

主父偃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而且,吾听说,贵国先主,冒顿和老上两位单于安葬于龙城之中,义将军心慕已久,早想去看看,拜访拜访……”

呼衍哲哥听到这里,顿时脸色苍白。

匈奴人与汉人一样,敬畏和供奉祖先神灵。

在匈奴人的意识之中,先祖与天神,就是他们的引路人和庇护者。

中国的祖坟被人挖了,会是个什么情况。

匈奴人对于别人去挖自己祖坟的态度也是相同的!

更别提,龙城不仅仅只安葬了冒顿和老上两位大单于。

那里还安息呼衍氏、兰氏和须卜氏以及折兰、白羊等数十个大部族的先祖棺椁。

龙城一丢,等若整个匈奴的根都被刨了。

“我想,倘若义将军前往龙城,贵国单于应该会接待的吧……”主父偃却是笑眯眯的说道:“这样也好,正好请贵国单于来长安做客,我主圣天子虽然不耻贵国行径,但,终究单于也是夏夫人之父,大汉公主之外祖父,再怎么样,我主圣天子也不会为难单于!”

这倒是实话!

但有时候,实话比谎言更有杀伤力!

而呼衍哲哥也很清楚,假如汉军在事前就放言去打龙城。

单于和整个匈奴,都不得不战。

但问题是——根本打不过啊!

呼衍哲哥至今依然记得河阴之战和高阙之战的过程。

汉朝军队的可怕,在他内心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象。

特别是河阴一战。

他和他的大兄,督帅数万骑兵,其中本部万骑足足有五个。

而河阴的汉军,即使算上辅兵和民夫以及后来赶来的援军,最多不超过两万五千人!

而匈奴军力是汉军的至少三倍!

如此大的优势,却在那支可怕的汉军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匈奴对外宣传,河阴和高阙,都与汉军打了个平手。

但实际上,呼衍哲哥非常清楚。

平手?

根本就不是!

哪怕是河阴之战,匈奴在绝对优势兵力之中,损失都比汉朝人要多的多!

至于高阙——那是一场噩梦!

是他永恒的梦魇!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从天而降的巨石……

而一旦,战场从险要狭窄的高阙,转移到开阔平坦的草原。

对手从一支汉朝偏师,变成了汉朝的大将,皇帝外戚义纵统帅的无敌雄狮,其中包括了神骑。

匈奴会有什么下场?

呼衍哲哥非常清楚!

恐怕一开战,就会有大量部族逃亡。

等到汉朝神骑列队,又要跑一批。

最后,汉朝神骑会跟碾碎鸡蛋一样,碾碎匈奴的抵抗。

茫茫大草原,其他人或许跑得掉。

但单于和他的单于本部,却根本跑不掉!

汉朝骑兵一定会追逐万里,追杀到底!

到时候,战争就会变成当年冒顿单于大破东胡联军的翻版。

匈奴将在一次大规模的逃亡之中,消失、灭亡。

成千上万的牲畜和数之不尽的氏族,会死在逃亡过程之中。

匈奴终结于此!

想到这个场景,呼衍哲哥就浑身上下都战栗起来。

对于游牧民来说,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部族的灭绝。

因为,当一个部族衰败或者灭亡后,有关他们的一切,都会彻底被风沙掩埋。

他们的子孙后代,永远没有活着的机会。

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牧场和牲畜,会变成其他人的产物和财产。

他们的残余子孙和部族,将会被其他人永生永世的奴役、折磨和虐待!

就像匈奴对无数个手下败将做的那样。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更别提,现在汉朝人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且之。

有了这个招牌在,汉朝人未来在草原上招降纳叛,不要太简单!

直至此刻,呼衍哲哥终于明白了,为何此行,那些曾经强力围攻和攻击他们兄弟的贵族,会忽然间的停手。

因为他们在等着,自己和自己的氏族,遭遇一次更大的失败。

然后,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哪怕面临强敌,匈奴也依旧一盘散沙……”呼衍哲哥在心里哀叹着。

但,这就是匈奴人的本性。

哪怕在这样的时刻,也是逐利为本。

哪怕要灭亡了,也要先咬一口肥肉再说。

“难道,汉朝人说的没错?”他不禁有些茫然:“我大匈奴确实有罪?”

他想起了自己那几个出生就畸形的孩子。

想起了那些因为脑瘫和残疾,而被抛弃在雪地里,任由野狼啃食的匈奴婴儿。

一时之间,即使是他,也不禁感觉有些自卑,有些羞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