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启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他嘴角有些颤抖，“你，你胡说什么？”

暮阳没空陪他废话，“据我所知，崔候府世代袭爵，靠的不过是先祖在战场上拼下来的功名。就算是天上的太阳，也会有西沉落山的时刻，更遑论皇族之中，一朝天子一朝臣。”

暮阳厉声：“自古哪个权贵之家的败落，不是从里面开始烂起来的？崔世子有空在我这个小商人面前大吼大叫，不如去整顿一下家族里的蛀虫烂根。”

说完这些，暮阳便离开了，留这俩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崔启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若喜欢留在这里，那就留吧！”

玉迷香坊外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暮阳和元英在一块儿核对账目。

崔启走的时候，神色复杂地看了暮阳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崔嘤才从香坊内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她低下头，“公子……”

暮阳头也不抬地翻了翻账本，“你来时我便说过，需得征得你哥哥的同意。否则他再来我店里闹，我纵是有再大的家底，也禁不住他这么闹的！”

崔嘤难堪地低下头，崔启有多看不上商贾之家，她是清楚不过的，所以才不敢告诉崔启。

“对不起……”

她好像除了说对不起，便再也找不到任何话说了。

暮阳淡淡道，“本公子生平最讨厌欺骗与背叛，按理来说，这玉迷香坊你是待不得了。”

崔嘤懵懵的，眼底渐渐晕染开水雾。

“公子是要赶我走？”

她现下全然顾不得平日教养，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暮阳面前。

“公子您不要赶我走，此事是我的错，哥哥方才也同意我留在这里了。玉迷香坊是京都内唯一收女子的地方，倘若我就这么离开，以后可怎么办啊……”

暮阳走过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你是候府小姐，怎可轻易向旁人下跪？今日在场的只有我和元英，倘若被外人瞧了去，少不得会对候府指指点点。”

暮阳替她擦了擦眼泪，“你想让你哥哥被戳脊梁骨么？”

崔嘤摇了摇头，眼睛红红的。

“再者，你来我这玉迷香坊，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为我做事，我付你报酬。说句不好听的，出了这玉迷香坊，哪怕他日走在大街上你认出了我，也可以装作不认识我，擦肩走过去。”

“我不会因为你不愿高看我一眼就少付你一分钱，更不会对你的未来负责。你方才说离了我这玉迷香坊未来要该怎么办，过怎样的生活，那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不能替你决定。所以不要轻易对他人进行绑架。”

经过暮阳这么一说，崔嘤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自己方才的话哪里不妥。

暮阳看她蔫了吧唧的样子，想到前世的自己，纵使她是宫斗冠军，西宫城内最尊贵的皇后娘娘，也还是会头脑不清犯了错。

“也罢，每个人都有一次犯错误被原谅的权利，你不过是个孩子，心地也良善，对于良善之人，一竿子打死对你也不公平，我可以留下你，但是我的规矩在那儿不能破。”

暮阳将手中半人高的账单递给崔嘤。

“想要留下，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和毅力。我给你今晚的时间，明日一大早，我需要看到一份完美的账单。”

崔嘤赶忙谢下，擦了擦眼泪，偷偷将暮阳给的手帕塞进了衣袖里，便抱着那摞账单歪歪扭扭地去了柜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