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小姐不想要爱情的原因也是因为爱情的不确定性太高了吗？”王宽看着方南雪，“你不愿意让事情失控。”

方南雪沉思良久，然后说了一句：“确实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爱情这个东西，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出现了，我就算今天说的绝对，但是哪天这种感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我也是没有办法去抗拒的，它不受意志控制。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自由意志杀不死我对他爱的感觉。”

王宽听着她娓娓道来。

“前辈们留下过许多描写爱的句子。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爱屋及乌。倾其所有。常觉亏欠。爱在的时候，什么样的苦难都不能打消这份爱，所以入眼山河都是他，也愿意倾尽自己所有去爱，也因此爱他身边的人，也会在给了他所有的时候觉得仍然亏欠他。”方南雪叹着气，“只是因为我们觉得，他因为回应我的爱而选择了我，就失去了选择更好的爱人的机会，所以我们的心里会有愧疚的情绪。”

方南雪接着说道：“所以，爱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产生，也会随时消失，为了这样不确定的东西去赔尽自己的一切，不值得。而婚姻的产生大多数时候不是因为爱情，是为了族群的延续，礼教的规则，道德的补全，家族利益的联合。”

“所以，方小姐觉得是什么维持了大部分的婚姻关系？”王宽问她。

方南雪：“用经济原因来解释吧，因为社会规则的发展，大部分家庭的生产资料会倾向于男子，而女子默认是要嫁出去的，没有家产的支撑会让他们在离开夫家后无法顺利的生活下去；而大家对于任何丧失配偶的女子，会轻视、欺辱。前者是造成后者的主要原因，而后者是让前者更加坚定的补充剂。”

王宽：“可是父母之爱子是天性，怎么会有父母不愿意接纳自己受了委屈的女儿。”

“要看经济基础的，如果一个父亲有一百万，他如果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会愿意花五千块帮助离婚或者其他原因失去丈夫的女儿重新获得自由，这个时候他是所有人眼中的一个好父亲。可是如果需要花十万才能帮女儿，他就不一定了，这个时候，他可能会劝女儿接受苦难。”方南雪见多了这种，“中国古代的宗族能够依靠这样的方式来传承，是因为他们的观念是：兄弟是姐妹的依仗，姐妹是兄弟的扶持，兄弟继承了家里大部分的家产，是要照应外嫁的姐妹的，姐妹有了兄弟做支撑，也承认这种家庭资源的分配方式。”

方南雪叹气：“可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曲解过后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借此断绝女子受教育的机会；也开始宣扬什么所谓的养儿防老。风气就是这样坏掉的。”

王宽：“汉朝班昭宣扬女德，因而为女子典范，如果女子不认同这样的做法，如何能传的下来？”

方南雪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史官是女的？大部分传颂她功德的传颂者是女的？还是大部分的帝王是女的？一群男人记录下来的东西，谁知道被他们阉割改写了多少，班昭居于内庭，又怎么能保证她所写的书是完全按照她的意志原模原样的传到了今天的？”

“男性做为掌权者的时代，我只服始皇帝嬴政和明朝开国之君朱元璋两位老辈子，女人做皇帝的时代，我佩服则天皇帝。始皇帝和则天女帝都有很多尊重女性的举动，并且在尊重女性的基础上并不贬低男性。”方南雪此刻就是一个话痨，“至于朱老爷子，他对马皇后是真好啊。”

王宽发自内心的笑了，他现在觉得要是长期跟方南雪相处，生活一定能多很多乐趣，不说别的，这姑娘有话她是真敢说啊，还能引经据典，把从古至今的典故翻出来，用现在流行的方式说的有理有据的，也不盲目的崇拜某一个人。

“那对于当代，方小姐可有什么崇拜的人吗？”王宽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古代先贤太多，当代的人杰也不少。”

方南雪内心选的是鲁迅和李大钊，嘴里：“我对现在的那些英雄人物不熟啊，不好说不好说。”

王宽笑的更开心了，把头转到一边去笑，眼神扫到上次看到过的那个外国人，小小声的说：“哎，上次那个买东西的也在，和你很熟啊？”

方南雪知道他说的是谁：“他今天见家长，就是见他女朋友的老板和老板娘，他女朋友怀孕了，哦，他女朋友就是旁边坐着的那个最漂亮的姑娘，他女朋友还怀孕了。”

王宽诧异：“你知道的好详细。”

方南雪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有些想用小拇指掏鼻孔，不雅观，忍住了：“他女朋友就是我上司，他以前也做过我上司，我前几天天天给他们俩做饭呢，现在知道她怀孕了，我还得给她干其他活儿。我其实不太放心那个男的，他上次帮我介绍工作，给我介绍到养猪场去了，我一问，人家缺杀猪的。”

王宽笑的胸腔震动，也不好意思大声，好半晌才停下来：“好好好，多么有意思的工作，去干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