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着钟文缓缓走去。

每跨出一步，天机子身上的气势都要更强一分，皮肤表面也会随之浮现出数条新的裂痕，迅速蔓延，血流不止。

显然，吸收了太多的能量之后，这具肉身已经不堪重负，正在逐渐崩溃。

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艰难向前，不断拉近着与钟文之间的距离。

这一刻，他的背影在左不留眼中是如此高大，如此悲壮。

老头，无论此战是胜是败，你都是真正的英雄！

我不如你！

左不留痴痴凝望着天机子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隐隐有晶莹闪动。

“妮子，这家伙又是捅心脏，又是扎眉心，为了对付我，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望着迎面而来，气焰熏天的天机子，钟文疑惑地转头看向姜妮妮，“我是哪里得罪他了？”

“据他所说，你是个不祥。”

姜妮妮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会给混沌界带来巨大的灾难，所以他才不辞辛劳地布阵要将你困在苍岚之虚，如今镇压不成，干脆要直接和你拼命呢。”

“不祥？”

钟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这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不应该是祥瑞才对么？他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不祥了？”

“会被打入苍岚之虚的，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姜妮妮笑着打趣道，“如今你当了他们的头领，便是罪人中的罪人，恶棍里的翘楚，怎么好意思称呼自己为祥瑞？”

“你错了。”

钟文大摇其头，“无论他们从前犯了什么罪行，如今在我的感化之下，都已经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一口气渡了这么多人，那是何等的功德，我若不算祥瑞，世间还何来祥瑞？”

“就会跟我耍嘴皮子。”

姜妮妮哭笑不得，伸手一指天机子道，“没看见他已经杀过来了么？此人实力不容小觑，如今又集结了这么多阵法之力和你玩命，若是太过大意，说不定要阴沟里翻船呢。”

“这种人我见多了，自诩正直，实则偏激。”

钟文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整天嚷嚷着要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人间正道如何如何，动不动就舍生取义，以身殉道，搞得有多悲壮似的，其实根本就是做给旁人看的，不过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罢了。”

“我说的是实力。”

姜妮妮轻轻拍了他一下，“谁和你谈论人品了？”

“这家伙故意把气氛渲染得如此悲壮，就是想让那边的胖子看见他壮烈牺牲的景象，回去一宣扬，说不定就能流芳百世。”

钟文哈哈笑道，“可我却偏不让他得逞，慷慨赴死的那一幕若是没了观众，可不就成了白白送死么？”

说话间，他突然将右手摊开向上，一朵金光灿灿的荷花自掌心缓缓钻了出来，清新淡雅，炫美夺目，令人一眼望去，便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看见这朵荷花的一瞬间，天机子脚步一滞，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紧接着，他的身影竟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

“咦？”

荷仙口中轻呼一声，俏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惊诧，“泽芝仙境？”

“我去去就来！”

钟文哈哈一笑，随后也“倏”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他已然出现在自己的神识世界之中，而下方不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正瞪大了眼睛，脑袋转来转去，一脸震惊地观察着四周那匪夷所思的壮丽景象。

不是天机子又是哪个？

前一刻还在苍岚之虚外头奋力拼杀的天机子，竟不知如何出现在了钟文的神识世界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

察觉到钟文出现，天机子猛一抬头，紧紧瞪视着他，恶狠狠地问道。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钟文笑眯眯地答道，“在这里，我就是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神明。”

“区区幻象，也敢妄称世界？”

听见这个真实答案，天机子却并不相信，反而嗤之以鼻道，“给我破！”

说话间，他已然纵身而起，轰出一记石破天惊的重拳，直奔钟文胸膛而去。

“砰！”

钟文笑着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这记可怕的拳势落在胸口，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