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防线在战士们舍生忘死的奋斗下重新被构建完成。而这时候时间都已经来到了中午，巡视的人被换成了另外一批，只有她们这群女兵还是一样被安排下来休息。

这一次杨玉芳发现的女兵更多，除了原来她们六个，又多了十来个女兵，她们被安排和杨玉芳等人一起行动，大家素不相识，有些人来自哪里都不知道，除了长相不一样其他的都没什么区别，随便报个名字就能混到一块去。

杨玉芳来到车子前，车门后备箱一块打开，试图寻找一点吃喝，然而还是失望了。她带来的东西，早就被瓜分得一干二净了，连半截巧克力都不放过，更别说泡面饼干之类的东西了。至于急救箱那更不用说了，早就在第一时间给拿走了，战士们一直在浑浊不清的河水里来回奔跑，看不清地面的情况，摔倒是家常便饭，包括杨玉芳自己在内，她手上的指甲已经生生脱掉了三四块，但也只是稍微感到有些麻木。无数战士的脚被锋利的石头割出大大小小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是手上有的是脸上，再被水一泡，伤口边上的肉就跟拿漂白粉洗过一样惨白惨白。杨玉芳带来的药就是给这些战士用的。虽然只是杯水车薪，后方也有很好的医疗服务，但是这些战士们死活不肯下前线，也只能跟打鸡蛋汤一样，弄一大碗一人一口，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摸索了半天，在备用箱里摸出来一瓶牛栏山，杨玉芳如获至宝，带着它跟姐妹们分享去了。

军中人多爱酒，十几个人一瓶酒压根不够喝，也就勉强一人一口而已。

上游传来了好消息，苗山坝预计在四十分钟内封堵成功。坏消息是大雨又下起来了，给所有的事情都增加了几分不确定因素。

但这并不能阻挡所有人的决心，不论是军人还是百姓。

在西方的神话故事里，那些为人类铤而走险的英雄们最终都会受到神灵的惩罚。比如普罗米修斯等，哪怕他们最伟大的英雄海格力斯，最终也臣服在了宙斯的脚下。他们的神灵是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

但是在天朝，回顾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你会发现从头到尾都是凡人对神灵的抗争，对命运的不屈服。愚公移山、夸父追日、后羿射日、钻木取火、仓颉造字。他们中有些人让神灵都深感畏惧，有些人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这就是根植于国人心中的思想。

神灵也好，大自然也罢，固然值得敬畏，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陆陆续续有群众冒着大雨运送着自己弄好的食物到前线来，有带汤的、带馒头包子的、带泡面热水的，还有人把大家手头上能用的药品都收集起来送到了这里或者交到避难区的医护人员手上。即使战士们反复告知他们这里的危险让他们赶紧离开也无济于事。

苍天是无情的，正因为这样，才让人间如此多情。

战士们以爱好为区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啃包子的、吃泡面的、喝粥的。如果不是这被洪水泛滥过的地方太过触目惊心，这多少像是一场军民联欢会。甚至还有人用黑色塑料袋给杨玉芳她们这群女兵带来几包卫生巾，杨玉芳日子还没到呢，拿去给别人了。也不知道其他人用不用得上，其实这东西拿来当鞋垫特别好用，还吸臭。

杨玉芳端着一次性杯子装的热汤，站在屋檐下就喝了起来，不是她不想蹲，是怕蹲下去抽筋起不来了。

东西不多，一杯汤加一桶泡面，杨玉芳连汤都舍不得留下，舔了个一干二净。精神状态明显变得踏实了许多，力气也是回来了一部分。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又多了几分信心和把握。

借着难得的时间，听听噼里啪啦打在地上的雨滴声，看看淹没在雨幕下巍峨的大山。如果没有这一地狼藉，也不失为一次难得的“小楼一夜听春雨”的那种体验感。

如果没有这些飞来飞去的蚊子就更好了。

群众在部队的劝说下陆陆续续的离开，也有一些自告奋勇的群众想帮忙，也都在战士们的再三请求下带着不甘走了。这些可爱的人，他们也只有用一个个不标准的敬礼来表达自己的感激，感激战士们日夜奋斗在抗洪前线，洪水不退，战士不退。

当然也不是人人听劝，不然这个社会早就已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

杨玉芳就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应该是和战士们起了争执。雨太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有个人推了战士一把。又有几个战士围了过去，杨玉芳连忙跟过去了解情况。

“咋回事儿？”

他问旁边的战士。

这几个人一看这么多人过来，很显然也有点怂。但好歹也有五个人，也就这么硬撑着，人民子弟兵啊，总不能动手打人吧？他们心里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这几个跑咱们弄好的堤坝上面去拍照拍拍视频，动那些防汛沙袋不说，连咱们打下去的木桩都想动，被咱们的人发现请到这里来教育，还不知道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