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之有些意外，她知道祁月白在民间长大，比起其他皇子来说，他更能体会民生如何艰难。

只不过，在百姓的利益与自身利益相冲突下，他竟然能够如此霸气，着实让她感到惊讶。

“你就不怕各地的财主不满，还有朝中官员，必定有不少人受影响，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

是人都是优先考虑自己，方能有余力去考虑他人，可祁月白此举，分明是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

民间百姓呼声越高，被有心人所利用的空间就越大，难道他就不担心，他的太子之位尚未正式昭告天下就夭折？

祁月白道：“微之，你知道，我在随州，见到过什么吗？”

林微之还真不清楚，不过看他表情，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

祁月白叹息一声道，：“你可知，易子而食？”

林微之瞳孔睁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骇。

易子而食，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历史上曾有饥荒年份发生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但从未想过会在自己这个时代亲眼目睹。

“这……这怎么可能？”林微之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无法想象在大夏的疆域内，竟然会有如此惨状。

祁月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悲悯，他缓缓说道：“我也是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那时候，我约摸五六岁，随州一带连年干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食不果腹，身为皇子，哪怕下放至民间，也不会比百姓过得差。”

“一次我偷偷跑出去，城内到处都是灾民，连喝口水都是难事，我从未见过如此贫苦之像，母妃将我保护的极好。”

“但那天，是我对身在底层百姓的一个新的认知，原以为，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应该是衣食无忧，有先生启蒙授课，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想的太简单。”

一场干旱，人间惨状。

“我那天偷跑出去，将身上带的钱都给了那些人，可灾荒年间，要的是粮食和水，钱财于他们，根本无用。”

“人心也是最难测的，因为我从未与人接触，我第一次被骗，他们看我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把我骗出城，四五个人，商量着要把我煮了吃。”

“只不过，他们见我穿着不凡，不敢在城内动手，他们将我骗出城后，去了一出偏僻之地，说偏僻，只是距离随州城远了很多而已，不易被官兵察觉。”

“他们商量着把我煮了吃，而我，亲眼看到一个比我还小，又黑又瘦的小女孩，大概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吧，被人杀了直接扔到锅里煮。”

“水太稀有了，他们就这样将她一锅炖，稍微熟了一点，就哄抢分食。”

光是这么听着，林微之都遍体生寒，她很难想象，祁月白才那么大一点，怎么承受得住。

“那是她的父母家人？”林微之忍着反胃，若是，也太可怕了。

祁月白摇头道：“不是，我听他们谈话，是他们将家中的孩子与别人交换，可能是对自己孩子下不去手吧。”

可人若是饿到极致，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有人刚好能换也罢了，若是没有，吃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