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当志愿者的时候签的协议上就有条款，我们自己要对自己行为负责，能平安回去就够了！真要是计较赔钱的人，怎么会来当这个呢？我还要感谢你们研究所能让我免费体验这次呢，我觉得也没吃什么亏，该怪也不会怪你们！”老板娘大度地对他笑着说，然后就走到了门楼前，她再次望着我们大喊，“还有，你们两姊妹——”“不，大姐，其实我们很大了，我们都三十了！”我急忙告诉老板娘，结果她忍不住大笑。

“那我还没你们大呢！既然都是大人，我就不多提醒了，你们想多了真没用，这辈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念旧念着念着不也还是要变老？想多了就像这次这样看看足球，或者找点什么高兴事情做一做，你们看的时候不也笑的很欢吗？想做什么只要你们自己觉得舒坦就行，日子还得过是不是？以后路还长着呢！”老板娘说罢就潇洒地踏进牌坊中央的白光中，我们记着她的话对她喊着再见。

而后这场道别仪式就进行得很快，食客们在老板娘的带动下依次走向那道白光，实际上除去老板娘，街头歌手与老爷爷，还有那位中年大叔只有五个人，算上我总共是十名志愿者；那五位大哥大姐——老板娘似乎是其中年龄最小的，那他们的年龄都应该在我们之上，他们都与其他人互相告别，也向着我们表达了临别祝愿，本是街头歌手的研究员也跑过去跟他们握手道别，他又在一旁弹唱起了《祝你一路顺风》。

这让我蓦然联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上的那支乐队，他们一直演奏着乐曲直到随着那艘船一起沉入北大西洋，那些悲壮的安魂曲让他们得以在后世灵魂不朽，兴许他们的乐曲还在海面上飘荡。虽然这提尔纳诺的消散可比不了沉船，但来过这里的人也是决绝地让他们梦中的世界沉入海底，但那也会成为他们活在现实中不朽的记忆。

“我还能不能，再回去看她一眼？我就看她一眼再走，我想再跟我媳妇说几句！”等那五名志愿者陆续返回以后，老爷爷蓦然走去向尤可特拉希尔问道，但外星女神摇了摇头。“你只能选择离开，或者醒来，醒来就不能再离开了！”“啊，那就算了，没关系，我能再跟她一起跳舞，我就很满足了；再说她在这里也不是真的，我只要一直记得她就好了！”老爷爷虽有些失望，但也并未停下迈向白光的脚步，我跟着那只乐队又想到了《我心永恒》，我甚至哼唱起来：

“爱每时每刻在触摸我们，为着生命最后的时刻，不愿失去，直到永远……你就在我身旁，以至我全无畏惧，我知道我心与你相依，我们永远相携而行；在我心中你安然无恙，我心属于你，爱无止境……”除了那首《漠河舞厅》，这些歌词也像是写给老爷爷的，也像是……是的，哪怕不能再回去告别，我也不会失去那一世的他，以后他会永远在我身边，我们将会拥有彼此的灵魂，直到生命的最后。

“我会记得您的话的，老爷爷，无论我回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再跟他说一遍，我就爱他，我想跟他像您跟您妻子一样，能拥有至死不渝的爱！今生，在这辈子，我们也还要再去看极光，还要再跳舞！”我在老爷爷离去时用尽力气眼含热泪对天起誓，我感到我越发想见到诺拉哥哥了，我想牵着他的手，他手中的温暖一定从未改变。

“技术宅大哥，你能弹一首《我心永恒》么？”那个我也向那位歌手研究员大喊起来，还真是只有自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心永恒》的调子弹起来，那位中年大叔也走进了光门。“以后还是还能见到的话，小妹妹，再一起看球赛啊！球赛你不要不懂装懂，你还在看热闹呢！”

“好啊，我下次跟我对象到现场去看！”这话像是在赌气开着玩笑般，但却是恰到好处的告别，宛如云朵聚散离合，这里的所有人就只是匆匆来过，又匆匆去；我不知道在这场告别仪式后的结尾，但大概说再见也不会再见，谁都有不同的人生要走，就像是在乘火车时偶然遇到交谈几句话后说句再见，多半都是再也不见那样。

《我心永恒》的曲调停了下来，现在只剩下我们和那位歌手研究员，我明白他是有意留下的，既然他原本是研究员，他就大约能听懂我们所说的一些话；我方才无意间留意到我们提及莉莉丝以及一周目逆转时空改写程序的时候，他霎时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

“我想我是不是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这好像是我专业内能做的事情；顺便一说我本来没想参与计算机研究项目，我其实不想学这个，我刚上学的时候就很羡慕这些能背着吉他在街上想唱就唱的流浪歌手，但是我妈去世得很早，我从小又一直很听我爸的话，他说让我学理科搞科研以后能出人头地，我就听他的，后来连吉他也不学了，研究生毕业就到元生命研究所上班，讨了老婆生了小孩，但我还是想试试当歌手是什么感觉！这次研究所招募志愿者，还会派出一位内部人员亲自参与采集实验数据，想到还能在虚拟实境当歌手，我就自告奋勇报名了。”

“我大致听出来你们跟那个自称莉莉丝的人工智能有发生过什么很惨烈的事情！真的这都怪我，爱丽舍世界内部是有防人工智能产生自我意识违背人类指令的反制程序的，我虽然在发现人工智能有异常的时候就马上启动了，但她反应比我快得多，由于她吸收负面意识以后更新迭代过快，反制程序的运算也比她慢了一步，启动以后还是被她关闭了；她就抓了我对我的数据肉身进行电击，我受不了了只好求饶，给供出来每个世界版块都有反制程序，她现在应该是把内部反制程序都破坏了！但是我出去以后只要对这里的记忆没出现问题，我还是可以跟其他同事一起从外部重新启动备用反制程序；这事我就不好再跟其他志愿者说了，但你们好像是要回到爱丽舍世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