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打扮，应该是女校的学生。家境应该不错，怎么想到做这一行的。”

她这一番做派，早就把莺莺羞得满面通红，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小声说：“家里遭了灾，爹和哥哥都死了，家产也被族人占了，现在吃饭都难，学也上不成了，总要想办法养活自己。”

“那你也能去当个教书先生或者女职员坐办公室啊，总比干这个好吧？不是兰姨说你，进了这一行，这辈子可就出不来了。除非你给人当姨太太去。落不了个好下场。”

她这么一说，莺莺就落下泪来：“谢谢兰姨。我也是没办法，家里还有个长年病倒在床的老母亲和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弟弟，我不管她们，她们只能饿死。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来让我当小的，可是都是日本人。兰姨你也知道日本人最是小气，我要是给日本人当小，估计一分钱也不能往娘家拿。不如下海当舞女，好歹能保住娘和弟弟的命。”

她这么一说，小翠兰又有些踌躇，怕收下她反而得罪了日本人，给唐爷惹祸。莺莺跪地求她，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但是跟她约法三章，要是日本人上门来找事，夜上海可不会保她，到时候她自己该去哪里去叫哪里便是。

莺莺连声答应着，说挣了钱就带着母亲弟弟搬家，绝对不敢给夜上海惹麻烦。

小翠兰也是个热心肠，看她什么都不会，一张脸清汤挂面似的，就叫了个叫红歌的舞女带她两个月。

也不是白带的，这两个月，莺莺跳舞的舞票所得的收入，要分一半给红歌。红歌也会负责教会她穿衣打扮和跳各种舞步。舞女们都是很愿意带新舞女的，多了一份收入不是。

红歌带着莺莺换了身夜上海的旗袍，又拿自己的粉和胭脂眉笔什么的给她化了个妆，又把她的头发紧紧扎了起来，给她戴了一顶假发，站起来打量了一番，又觉得不好看，不符合她的气质，看得怪怪的，又让她把衣服脱了下来，妆也卸了，给她挑了一身洋装穿上，又换了一顶假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嘛，她就说，这姑娘的气质干净，跟个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似的，不能打扮得跟自己这些人老珠黄的舞女们一样，就这么打扮，就已经很出众了。

她又给莺莺简单地描了描眉毛，看她的皮肤够白净，连粉都没给她用，只忍痛给她抹了点自己都不舍得用的舶来的口红，看了看，又用指尖在她的嘴唇上蘸了蘸，在眼角处和颧骨处轻轻抹了抹，这才满意地收了手，带着她往外走。

这姑娘的资质和通身的气质，可不是夜上海这个舞池里能圈得住的。估计用不了几个月，就该被有钱的大佬们给包走了。现在交好了她，到时候她嫁了好人家，让她给自己介绍个好点的亲事，也算是能离了这虎狼窝。

红歌存了这个念头，带起莺莺来，就有点不遗余力，一边跟碰到的舞女和侍者们打招呼，一边小声教她：“在夜上海，一定要嘴甜会来事，还要有眼力劲。可不能把客人给得罪了。要不然谁也保不住你。要是有人找你跳舞，你就要让他买你的舞票，一会儿我带你去领你的去。这里是一天一清账，每天下班了要把剩下的舞票还有卖的钱交回去，你挣的钱一个月给你发一次。不过客人要是给你小费，那是可以收的。不过主要来钱的不是卖舞票，而是要喝酒。你陪客人喝的每一杯酒都有钱可拿。你把客人哄高兴了，点的酒越多越贵，你挣的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