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顺纹小时候就整天欺负妹姐……”外婆的声音越发缥缈，仿佛流向了那久远的记忆。

家里包了灰水粽子，大姐余丽晶出去拾柴草了还没回来，余顺纹和余玉方就高兴地吃起来。

余顺纹将白糖小碟子拉到自己这边，不让余玉方蘸。那时的白糖是队里统一发放，而且村里家家户户都不是有钱买白糖的主儿。

韶琼看见了，实在见不得女儿被欺负，就把小碟子拉回来，放到桌子中间，让玉方也能蘸到。

余顺纹不干了，这会直接将白糖碟子夺过来圈在手臂围成的圈里，霸占着。

韶琼苦口婆心地教育道：“顺纹，你是男孩子怎得这么小气？这白糖还多着呢，足够你们两姐弟蘸的，你为什么非要强占着？同窗之间、邻里之间，即便和不太熟悉的人之间都要乐于分享，何况那是你姐姐，姐姐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留给你让着你啊……”

话还没有说完，顺纹鼓着腮腾地站起来，手臂一划拉，将白糖碟子推翻在地。这回谁都没得蘸了！

韶琼看着小圆脸乖巧可爱的女儿正委屈巴巴地看着洒了一地的白糖，再看这个一句也说不得的叛逆儿子，一向温和讲理的她也一时火气上头了，这种孩子不打一顿是真的不会吸取教训的！她一咬牙，拿起门后的扫帚就向顺纹打去。

“啪啪”，还没打得两下，余顺纹就哭天抢地地叫嚷起来，恨不得全村皆知。余迪智膀上搭着一条汗巾，正打算出门不知道去哪里晃悠呢，一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揍，竟不分青红皂白，抢过扫帚打起韶琼来。余顺纹的哭声立刻就收了，叉手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

“你这样怎么能教好孩子？他有错在先，将家里的白糖都打翻，说他又不听，我才……”女人的体力毕竟和男人相比差远了，韶琼一边躲一边据理力争，却很难躲过，身上挨了好多下。和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是不可能讲清楚道理的，理再多都是白费劲。韶琼不说话了。

孩子们再大一些，都要帮家里干活，每天放学后去捡拾柴草，家里烧饭要用。韶琼会用秤称一下各个孩子的箩，看谁的最重，说明最认真勤奋干活，会在吃食上有所奖励。

一开始是力气大的玉方的最厚实最重，丽晶的次之。而这一次，顺纹的竟然是最重的，而且重的不是一点半点！韶琼很高兴，以为这个儿子终于转性了，学好了，因此表扬了他，语重心长地鼓励一番。余顺纹得意洋洋地索要奖励，韶琼也不吝啬，按照说好的给他。

在用柴火的时候，韶琼才发现，顺纹带回来的柴草箩底下，竟然垫着石头！有什么枯枝干草能够和石头比重？原来不但没有改过，还学会了偷奸耍滑！批评吧，完全听不进去，还借机发脾气；打吧，他爹护着，趁着他爹不在打几下，风一吹就又病倒了，作为母亲又无法置之不顾……唉，韶琼突然有种无力感，也只能忍着了。不靠忍着，她的人生也许不到一天就结束了。隐忍无奈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韶琼取消了“柴草重者有奖励”的制度，并彻底放弃了对这个三儿子的“拨正”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