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去很多人。”靠在椅子上的希尔达仰起脑袋，看着布满花纹的天花板，灯具的光让她的双眼镀上了一层光彩来，“我们都不知道谁会进入到死亡名单当中，但每个人都有可能。我们执行的任务更是如此。”

“战线也好，各处的防御阵地也罢，逐渐开始，都需要用尸体去堆积壁垒。上一次战争就是这样。你经历过的，那些可不是轻易就能忘掉的记忆。”

“远海共同国的污染地域事件，让你有了新的想法吗？”麦格里敏锐察觉到希尔达产生变化的原因，尝试着询问到，“那一次，一直都是特殊事件。往后想要发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学生时代，我的数学可是同期当中最好的。概率是零，与概率趋近于零，它们之间的差别有多么巨大，会非常清楚。”希尔达带着感谢，她能感受到麦格里的安慰意味，于是解释说，“只是担心而已。因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说起来，从帝国的局势、从奇拉安第家族的情况、从年龄、从实力等等，我应该都是最为危险的那一批人了。”

“你平时不是很喜欢看书吗？如同我这样的老人，往往是活不过新时代的。”希尔达笑，“被时代不知不觉地抛弃，成为历史进程的基石，很多书籍上都这样写的。”

“不过，偶尔想想后，也感觉这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若是联盟胜利，帝国马诺马的那片广场里，或许在过后还能把属于我的雕像放进去，介绍的合金铭牌上再写上一行行的小字，供过后的人去参观与了解；而如果是联盟失败了，至少一段时间里，也能被敌人记着，想起时会被夸赞几句——是一个棘手的敌人，给我们造成了巨大损失。”

“好像都不错，是不是？”

麦格里摇着脑袋，带着坚决开口，“活着才是最好的，你应该是见证者，我敬爱的骑士长。”

“知道你会这样说。”希尔达继续笑，“但这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往后用尸体堆积壁垒，这种情况一定会发生。自己当然不会希望自身也成为历史进程的一份子，被填进基石当中。但有些情况发生了，就不会得到改变。”

“这段时间的平静时期，原本就是不正常的现象。教国和自然协会也肯定没有想过污染地域事件中，真地会有六阶段生命体死亡吧。可以受伤，可以死去一些五阶段手术者，可以有极限领域的成员死亡，但六阶段生命体、、、”

“果然，六颗红星下的时代，很多标准都被迫升级了。或者说，很多规则标准，也如同世界限制一般，出现裂痕，开始崩溃掉，不再具有作用和约束性。”希尔达这时认真地看向麦格里，“你的计划不正是‘规则标准’崩溃的最好验证吗？”

“帝国以往的时代当中，即便是奇拉安第家族本身，也绝对不会允许‘手术普及’这个想法出现，更不用说过后的所有准备了。有类似想法的人，都成为口粮或是能量物质，在历史当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留下。冲击各个势力根基的危险思想，也只有当前的时代，才具有容纳下它的可能性。” 麦格里感叹一声，像是自我夸赞，“我知道自己是幸运的，一直都是吧。”

“手术者可不能只依靠幸运。如果真的有幸运女神存在，感谢她的人一定不多，而怨恨她、想要亲手毁灭她的人却在每个时代都有大量的基数存在。不过，即便她以往存在过，但也绝对在神灵时代消亡掉了。弑神者们或许就是怨恨幸运女神的人，我想。如果是我，肯定也是怨恨多于感谢。”

“毕竟活着的百多年时间，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运气抱有太多的意见了。只要是不顺利的事情，都能归结到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吧？”

“那幸运女神可真是一个不幸运的称呼了。”麦格里笑。

“本就是不幸运的称呼，神灵都不是幸运的，圣皇厅一大堆神学书籍上，有哪一个神灵的一生是幸运的？都是经历各种苦难，遭遇各种危险和困难，最终才成为神灵的。想想都觉得神灵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似乎规定了想要成为神灵，就一定要经历什么才行一样。”理所当然的原因让麦格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想了一会儿，麦格里才主动转移了话题，谈起手术普及的情况来：“普及的准备的确完成了，因为第一批次的所有材料试剂都从圈养种龙类身上提取，又采用了阿瓦隆提供的新镇定剂，效果要比军部学校和神学院的标准手术温和很多很多。”

“人员的选择最为简单，名单已经进入超级分析机了，帝国议会也批准了第一步动作。剩下的事情，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召集或是一个一个通知名单上的成员，向他们解释手术的相关东西。这一步倒完全不同担心，因为第一批次的都是学校、或各类组织当中的头部成员，只带着精英属性，无论是理解能力、还是接受能力，都不用去担心。唯一需要感到头疼的，却是他们的手术进行后，需要如何进行训练与引导了。”

“他们会是火种，是需要将‘手术的火源’向着周围进行传递的。这会是他们过后的重要任务，同时也是手术普及的目的之一。”

“正好污染让这片大陆变得漆黑，说不定这些火种就是点亮黑暗的希望了。”希尔达期待着，“真是一副令人向往的景象啊，真想快点看看街道上都是手术者时的情景。那时的世界，一定会变得有趣，四方势力的格局也会在彻底瓦解后，于废墟残骸上生出新的令人感兴趣的事物来。”

“你认为会是什么？麦格里。”希尔达以温和的语气询问着，带着无穷的想象，“新世界？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