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奔雷出剑行如魅,青雨断凝鬼夜啼(2 / 2)

作品:《钿合金钗:长恨剑

然而恰恰是这一避,令得此刻场上血溅当场的尸身注定不止一具:杨暾的身形在那一剑掠出的刹那便化作一片残破飘零的枯败灰叶,随着山岚间传来的遥遥寒风看似凄冷但却无可抵挡地向前滑去!

只是这身法虽诡谲缥缈若有破败之姿,但速度却一点不差,当寅齐的脖颈处那道细厉的红线绽开第一蓬血花,头颅刚刚倾斜有摔落之态的瞬间,这片肃杀的秋叶便已然飘到了侧旁仍举着重剑伺机待发的老者身前!

未字位的老人向来是众尚令之中最长于隐蔽气息一击致命的暗杀者,而他对于危险的感知也远胜其余几人,就连一直最为贪生怕死的子陈比之都略输一筹。

因此当杨暾的身形飘至此地时,即使他已身化落叶,但挟来的一缕不自然的风息与难掩的一点倏忽而至的体温以及忽然变大且靠近的心跳声仍是让老人脑中一直紧绷的神经警铃大作!

即使还没能从那道煞白的剑光中恢复,他仍是几乎反射一般做出了应对:一直横于身前的巨剑被迅速举起置于胸腹前最可能遇袭的位置,手腕微倾形成一个完美的格挡角度,只待那阵冲击传来——然而下一刻,从左耳便划过的窸窣擦响与一阵清晰的风感让他浑身一愣,身前瞬间殆尽的体温无疑佐证着杨暾已然离去的事实,并且对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行动的意思,因为他裹挟而来的那股劲风极为迅猛强力,拂过之时瞬间刮穿了老人的衣角与侧髯……以及他胸口正中那个血淋淋的洞口。

几十年暗杀了无数江湖好手所积累的经验,也没能让这只阴狠的老山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到,杨暾竟是将鹿钟剑平直迅猛地掷了过来,而他自己则是如同追逐一般紧随其后,因此当老人感知到面前人的气息时,钢锐无比的锋芒早已贯通了他的前胸后背!那阵一闪而逝的人气不是来提醒他该举剑防御,而是死神近前投来最后的不屑一瞥而已。

年过花甲的枯瘦身躯扑倒在雨地中所发出的声响并不很大,但那柄重剑与地面相触时自然不会如此,“哐当”的一声巨响过后,即使是最迟钝的丑闫也知道事情不妙,而当众人睁开眼眸时,杨暾的身法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如鬼如魅如叶如电,而是终于迟滞了下来,也因此给了戌何反应并出棍的时间:杨暾捉住刺空飞行的鹿钟剑后一转步伐,瞬间回折手臂向着戌何肋下斜撩而上斩去,而戌何也立刻展臂捋过棍身,双手拿住棍梢棍末,使出一个“欺山盖磐”的棍势压覆而下!

然而虽说此招式本是最能克制撩剑上劈的棍势,但杨暾此剑无论威力还是速度都远胜先前,待棍意刚刚凝成之际,剑芒已翩然临前!

没有两股劲力相冲所发出的众人料想之内的响声,只有一道血肉割裂声与剑鄂和棍尖磕碰的“咔哒”声响起。鹿钟剑的剑锋如抚如吻般斜长自戌何右大臂处掠上后肩,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滑离肌肤,然而剑意去势未尽,又沿着伤口向上剖去几寸,不多不少正与先前挑伤处相接,霎时间血浪喷涌,沿着戌何整个右肩绕过大半圈爆裂绽放的鲜红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之美,仿佛他的肩膀在剑锋雨丝的相继喂养下忽然暴涨出数丛曼陀罗一般可怖!

杨暾右手握剑,整个身体如一道魅影般贴地飞掠,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将剑刃滑入戌何棍身的空挡之中,而他距离地面仅有数寸的躯体也完美避开了那道横压而下的棍意,只在最后时刻有意与他棍梢相碰几许,像是发出了一声无言的嘲弄。

此时众人皆已神清目明,杨暾明白时机已逝,陡然点足转身,不再施展那落叶般诡异的身法,而是再度运起崆峒七星飞速退回原处,剑尖稍偏指地,左手敛藏身后,除过略微急促的呼吸与稍显沉重的心跳外,杨暾身上没有半点异常,就连之前一刹那暴起瞬杀二人重创一人时的血点,都不曾沾染上半分,而面对此时剩余众人脸上瞳珠暴突的惊诧莫名与灰唇抖筛的极端恐惧,他也没有丝毫或得意或不屑的神情,那张脸上,络腮胡里的每一根胡须,丹凤眼侧的每一痕皱纹,柳叶眉中的每一条短毛,都构成着一副仿若静态的面容。

身上无一物,身外无一物。

因为身前无一物。

那处连青雨都未敢侵入。

“西南林氏奔雷一剑,剑势有若虹雷贯日,一剑甫出则身前无人立足,只是此剑法虽威势难扛,但去劲难消,剑出必杀,却很难迅速出第二剑。苗疆一带的‘灰残叶拂’步法,行将起来有如枯叶飘零,鬼魅浮动,最是难以捉摸的灵巧功夫,但其速度略有缺憾,且没有与之相配的刺杀法门,单独列出来只是贻笑方家的身法而已稀松平常。这两门功夫,一阳一阴,一刚猛而一阴森,本是最不可能相融而发……但没办法,你杨大爷我修的就是这么逆反天道的功夫。”

“按理说要破多人战阵,最好是在协调平衡各处压力之时寻找破绽先杀一人以打开战圈缺口,但是老子向来最怕麻烦,干脆暴力点儿,露张底牌给你们看看也算不得什么,也好教尔等蝇营狗苟之辈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我真正的剑意。”

“这种组合起来的杀招,老子手下共有四式,你们不是要宰羊吗?正好——”

剑意萦动,青雨忽凝。

“我也想试试一次把李皇帝的狗腿子全杀个干净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