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缵说：“把手雷头上的小咀咀一磕，往敌人堆里一丢，手雷就‘轰——’地一声爆炸了！”

张缵说“轰”时，猴娃和几个游击队员下意识地把脑壳抱得紧紧的。张缵见他们抱着脑壳，轻声地笑起来，“手雷真的爆炸时，你抱脑壳有什么用啊，你以为，抱着脑壳就炸不死你了？躲避手雷，要卧倒在地才行。”

刘闷子问：“什么叫饿倒？人都饿倒了，还打屁的仗！”

猴娃呛刘闷子说：“你说的是肚子饿了，张队说的是扑倒在地。”

张缵问大家：“大家知道吗，手雷爆炸时，我们为什么要卧倒？”

队员们都答不上来。

张缵说：“因为手雷爆炸时，它的弹片呈V字形分散。”

张大叔问：“什么是V字形？”

张缵想了想，伸出手掌，把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弯起来，只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还在空中画了个V字，说：“我们卧倒后，只要我们不在V字线以内，弹片就炸不到我们。”

猴娃用夸张的语气说：“原来，手雷爆炸，也躲得过的呀，今后，我得小心点。”

张缵说：“有时候，防御比攻击更重要。你要是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还怎么去攻击敌人？”

这回，张大叔积极起来了，他把刘闷子一拉：“走，刘闷子，你赶快教我打机关枪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中队也成立一个机关枪小队，上十挺机关枪往那儿一摆，嗒嗒嗒嗒嗒……把鬼子撂倒一大片，多来劲！”

好些游击队员把刘闷子围起来，跟他说：“我们也要学打机关枪。”

刘闷子朝谭英一指：“围着我干什么？真正懂枪的人，在那儿。”

大家听了，才一窝蜂似地涌向谭英。

易家青的民团已经在直溪河外围等了很久，他们想等竹下的日本兵来了，对直溪河形成合围，可是，一等，日本兵没动静，两等，日本兵没动静。李千山问：“大队长，日本人到底来不来呀？”

易家青说：“说稀奇话，日本人怎么会不来呢，日本人早就听说，张缵的游击队是专打日本人的，平野司令官亲口对我下达命令，要我把网在外面张好，等他们从喜鹊岭一赶到，就合围。平野太君说，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李千山说：“大队长，张缵的游击队算不上摇篮里的孩子了吧，他们成立了才几天，已经干了两票，第一票，打掉梯野太君一个中队，第二票，抄了我叔叔的家，也不知道，他们的第三票，会在哪里下手。”

易家青听得有些不耐烦：“千山，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易家青壮自己的胆说，“他们干了两票，我们不也在干第二票吗？他们灭掉梯野一个中队，我们不也杀了他们两个人吗，谁怕谁呀？谁知道，我们这一票，会干掉他们多少人！”

李千山说：“既然这样，那么，大队长还在等什么呢？”

易家青有些顾虑地说：“我还不是怕这样攻进去有危险，万一张缵他们的游击队在村子里呢，他们的人，都是些猎户，枪法又准，你想把脑壳伸出去让他们点名吗？”易家青话一出口，又觉得太长张缵志气，连忙说，“我已经派人进村去侦察了，我们的侦察人员，应该快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治安队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易家青报告说：“大队长，大队长，张缵他们，这几天……都不在。”

李千山问：“他怎么知道，张缵不在村里？”

易家青指着跑来的治安队员说：“他就是直溪河村人，当然熟悉这里的情况。”

李千山说：“既然张缵不在村里，我们攻进去，还有什么意义？”

“你懂个屁！”易家青把马鞭的鞭杆和鞭梢捏在手里一个劲儿转圈子，“要是张缵在村里，还有你出风头的机会？”

李千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易家青说：“别看我们有两三百人，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人，有几个敌得上张缵的猎户？”

“那是，那是！”李千山不住地点头。

“但是，用这些人来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和猎户家属，还不是小菜一碟？趁张缵不在村里，我们正好杀进去，搅他个天翻地覆，也好造些舆论，免得日本人说我们光吃粮饷不打仗。”说着，易家青带了一下马缰绳，把马鞭朝村里一挥。“弟兄们，跟我杀进去，消灭张缵游击队！”

两三百人的治安大队像一群蝗虫似的，铺天盖地朝直溪河压过去，山路上传出一阵嘈杂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