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是也不先张口申辩，而是顺着这位老祖母的话乖乖跪倒在安氏的祖宗牌位前。若说对这些牌位敬畏那是万万没有的，毕竟那些只是木头雕的死物，而她才是如今活生生站在这儿的，没什么可怕，也没什么可敬畏……

这位老太太一向强硬惯了，尤其还认为当年“林承九勾引自己的亲儿子”耿耿于怀，是横竖看她们母女不顺眼的，要说偏疼，那她只偏疼姜季娴所生的三个嫡出孙子孙女，从小便是，即便安明雅和安璃月万般为难她，闹到老太太跟前儿，必然也是安如是受罚。

安老夫人这回也是打心眼里觉得，两个嫡亲的孙女受了伤损了清白名声，就是这个庶出的小孙女使坏。那个小丫头从小就跟她的娘一样，外表柔柔弱弱的，心底是真正坏的，今儿她这么一跪，更是说明她就是心虚！

“……你给我当着安家列祖列宗的面说说，你是怎么害的你两个姐姐！”安老夫人拿红木的龙头拐杖不住地杵着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那架势，倒像是恨不得把拐杖杵进安如是的心窝里才好！

安如是早有准备，盈盈拜倒在地，不卑不亢地道:“如是不知祖母这话何意，如是何曾害过两位姐姐？”

安江氏一脸错愕，她这个孙女从小不受宠，一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本以为经她这么一吓，能让她说出什么实情，毕竟她口中说的是安如是使心计害她两个嫡亲孙女，但到底没拿捏住什么证据就能证明是她干的……可如今却是她小觑了这个孙女……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问你，昨儿晚上在宫里，你托赖说身子不好自个儿跑了出去，后来就有个小公公给月儿递纸条，那人是不是你指使的！”

安如是心底暗笑，看来是有人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却没说全，加上老太太心里着急怒火攻心，刚回相府就匆匆来寻她的晦气了，具体的事情经过也就听了个大概。

“如是并非托赖，相府里的人都知晓，上月如是的娘亲病故，如是伤心难过一病不起，差点就随娘亲去了，后来虽说经一个医道精明的大夫救治活了过来，但身子总也不太好。原本如是是想着不入宫了，省得在场那么些贵人，若是将病气过到旁人身上，如是也是心里不安，便请大夫人回了宫里不去了，可宫宴乃是天家恩赐不得不去……后来如是是在宴中身子不适，便想出去散心，可也并非如是一个人出去，而是有户部尚书家的雁笙姐姐陪着在御花园中走走，当中如是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祖母不妨问问张家的大小姐。”

安如是这一番话清晰明了，且还有证人——户部尚书家的嫡女，人家是正经高门大户的闺秀，总不至于和她狼狈为奸的……

到这里，安老夫人也不得不斟酌损益，安家出了这种事传出去本就是家门不幸了，若再有点什么风言风语，再将六部尚书家的千金牵扯进来，找人家小姐前来问话，那便要真正置月儿的名节于不顾了……

“你说的可是实情？”老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安老夫人是觉得，自己毕竟活了这么大的年纪，看人是很准的，可今日却在这个小孙女身上几乎败下阵来……她说的这一番话，有理有据逻辑严密，竟让她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且还有证人，那个贴身侍女和张尚书家的千金。她这个神情……是根本不怕有人查到她身上，还是她真的就未做亏心事才能那么坦荡？

老太太突然发现，自己才离家三年，竟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孙女了……